小折梅向他微微一笑。那個笑容如同春花初綻,燦爛非凡。他一時間竟然有些呆愣。
“云川衛密探亦不可靠。要拔除杜家,你要做的實在還有很多”
盛應弦“”
一股灼熱的驚訝、不信、痛苦、迷茫、不解、彷徨等等諸般情緒,猛地涌了上來,燒痛了他的胸口,使他無法呼吸視聽。
終于他能夠出聲,聲音卻扭曲得那樣厲害,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聲音。
“折梅”
倘若你能夠早一點罷手,該有多好我們是不是就還可以有別的方法來掩蓋前塵,好好地解決這件事
“從前一直沒能發現你的痛苦,這是我的不是。”他的喉間梗塞,勉強擠出這句話來,聲音卻沙啞得可怕。
“可是折梅你你有沒有想過,你縱有萬般深仇大恨,總可以著落在盛應弦一人身上;為何要設了這么大一個局,將所有人都一并算計在內現下北大營嘩變即使是假消息,但此時也已被通知到了御前何況,私印即使被找回,可是杜家反叛,前朝皇孫走脫,末帝秘藏尚無下落這一切又都如何收場我我又如何救你”
小折梅顯得好像有絲驚訝。她仿佛在內心反復品味著他這一番結結巴巴的話語,終于笑出來。這一笑云開霧散,仿佛格外爛漫。
“你還想救我你如何救我”她好笑地反問道。
盛應弦“我”
他不知道。
和那位“逐日使”裴系舟趙如漾一樣,小折梅的真實身份,除了是“拜月使”傅垂玉之外,亦是前朝余孽還挑動中京風云,提前逼反杜家,直接斷絕了皇上的愛子信王的太子之路這要讓皇上如何寬赦于她
他吶吶不能成言,掌心的冷汗一滴一滴地冒了出來,愈來愈多,最后竟然好似浸濕了手中的那只小小的布袋。
但她卻笑得十分云淡風輕。
仿佛看出了他的左右為難之處,她忽而用一種輕描淡寫的語氣說道
“我有沒有對你說過,我喜歡府后那片向陽的山坡地,有野花,有春草,可以靜靜躺著,曬太陽”
盛應弦
他的腦海中疑惑了片刻,忽而竄過一個極為不祥的猜想
他猛然睜大了眼睛,冷汗涔涔而下。他的心頭一陣抽痛,才恍然發現自己臉上滑下了兩道冰冷的水痕。
他急道“不折梅,別胡說,我我怎能讓你我這就去求鄭大人,也許”
可是她仿佛覺得好笑,唇角微微一翹,爾后搖了搖頭。
“不。”她說。
“盛六郎是不會徇私包庇的,弦哥,別為了我為難自己。”
盛應弦
他痛苦地在房里走來走去,雙眼通紅,似有火要燒起來。
他幾度抬頭望著云淡風輕地微笑著的她,看到她腰間懸著的那塊玉佩,終于認出那是他們二人初初訂親之時,盛家贈予紀家的聘禮信物,她一直珍而重之地細心保存著。
垂玉垂玉所以她要叫傅垂玉那個真面目在今日之前,無人知曉的拜月使,傅垂玉
他忽然頭腦一熱,再也顧不得許多,疾步上前,一把攫住她的肩,迫她看向他,急道“你走吧折梅,走得遠遠的,讓他們都找不到你的蹤跡我我可以說我今日晚來一步,拜月使為人狡猾,已成功逃脫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死即使鄭大人也好,皇上也好,要責罰于我,不管多么嚴厲,不管是不是會墮了我一世聲名,我我也認了折梅,我知道你已經后悔了,否則你不會等在這里讓我來抓你;你要逃脫,有許多種方法只是,今后再不要去碰那個甚么天南教,做那個甚么勞什子右護法拜月使了,更不要與杜家有任何牽扯你找一個你喜歡的、安靜的地方,好好兒地過一生”
她訝異地盯著他,許久許久,忽然展顏一笑。
“是嗎可是我不想。”她說。
“弦哥,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一旦拿出了長安繪卷,我們之間就無可挽回盛侍郎已到了花甲之年,依然被牢牢釘死在侍郎這個位置上不得寸進;末帝秘藏是他此生唯一有望得到的渴求之物,已經成了他的執念,他是必定不會放手的同理,皇上也是如此國庫空虛,余孽作亂,若有這一注財富在手,他便可以任意施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