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亦是對著自己記憶里的薛霹靂與謝瓊娘在說好,我帶你走。
假如他們一直都是那位出身殷實人家、頗富俠義之心的少爺薛霹靂,以及與他青梅竹馬定下親事、還一道去了“仙人之降”慶典祈福,回家就好好地成了親的未婚妻謝瓊娘,該有多好
或者他們也可以是偏遠小鎮上的平民百姓阿炙與瓊娘,他的母親早逝,他作為幼子也可以分家出來過活,無需她去侍奉公婆,低聲下氣;白日里他出去做活來養活她,她呢,她可以在家里做些她想做的事情。
他們明明可以演繹一千一萬種不同的結局,但最后在現實里,他們的結局卻是最糟糕的一種。
小折梅猛然從座位上長身站起
因著這個突來的動作,她頭頂的步搖冠上,花樹和流蘇驀地搖晃起來,葉片與白珠相撞,發出輕微的簌簌響聲。
但是小折梅沒有去管那些。
她看上去震驚極了,甚至短暫地忘記了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就如同今夜他第一眼看到她時,她所擺出的那樣而是驚異地睜大了雙眼,呆呆地盯著他。
他也目不轉睛地緊盯著她看。
今夜他依然穿著緋袍,但并不是那一身官服。他敏銳地察覺到每次他穿官服的時候,她看著他的視線都要更熱烈一些;他不敢想這是因為她的何種趣味,但他很愿意在今夜也讓她的視線多停留在自己身上一些。
他們都穿著一身紅衣。堂上粗大的明燭燒得烈烈,燭火發出噼啪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小折梅忽而彎唇一笑。
“說什么哪。”她輕飄飄地說道。
“要我一輩子東躲西藏,在窮鄉僻壤過那種男耕女織的生活嗎我不干。”
仿佛有什么深幽而明亮的光芒,從她的眼眸里慢慢黯淡了下去,消失了。
她輕輕地晃了一晃腦袋。這個動作使得她發頂簪著的那頂步搖冠上的花葉和碎珠相互搖晃、碰撞起來,發出簌簌的細碎響聲。
“所以,多謝你的好意。不過,我是不會離開的。”
她的目光越過了他、越過了整間廳堂,飄向窗外,仿佛正在注視著無垠的夜空。
“這一場人間繁華、萬里富貴,我無論如何,也要抓住。”
他聽見她仿佛自言自語似的說道。
盛應弦垂下視線,默默無言。
正在此時,窗外忽而傳來“砰咚”的一聲巨響。
盛應弦
他們幾乎同時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盛應弦大步流星地走到那扇窗邊,伸手一推,就將窗子推開了。
而此刻,焰火在夜空中綻放得正是盛時。
盛應弦放下那只推窗的手,察覺到身側有一陣微弱的氣流浮動是小折梅,她也來到了這扇窗邊,他的身邊。
“原來,這就是東風夜放花千樹啊。”他聽見她輕聲喃喃道。
盛應弦“嗯。”
他忽然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什么可說的。
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有此一刻,她身著嫁衣,依然站在他的身邊,兩個人一齊仰望著窗外夜空里的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