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謝琇哪里知道這園子是什么,不過反正玄舒也不知道,她就信口開河,胡亂介紹。
“陸公子你瞧,這廊壁上有許多文人的題詩,若陸公子有興致,也可以題一首在上。”
“這條水廊在這座城里也是出了名的,九曲十八彎,你瞧剛剛你從那個轉彎后面走出來的時候,是不是根本看不到我這個方向的來人啊”
“那邊那座亭子,若是走到那里”她的手指遙遙地虛點了點某個位置,“就看不到了,會被假山擋住。這可能也算得上是移步換景的一種吧。”
玄舒“”
他垂著視線,目光盯在地上,但她的裙角和隨著步伐移動,常常從裙擺下漏出一點的繡鞋,卻總是在他的視野里擺蕩不去。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面前的這個姑娘,雖然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說著他其實不感興趣的話題,但他一點都不覺得聒噪。
他喜歡寧靜的環境,喜歡一個人靜坐著慢慢轉動指間的佛珠,喜歡佛前的檀香味,能讓人凝神靜氣。
可是,她的話雖多,語聲細碎,卻不讓人感到煩擾。
他已經習慣了用云淡風輕的態度去掩飾自己的不耐。然而此刻,走在廊上,清風徐來,她帶笑的聲音一遞一句,說著一些這個幻境里微不足道、他本應懶得去了解的小事,卻意外地并不讓他感到那種隱秘的疲憊或厭煩。
他不禁向廊外的天光張望了一瞬,然后確定了,這個幻境里,此刻正是盛夏。
廊外園子里的樹梢,蟬鳴清脆;園中花樹盛放。掛在中天的太陽有些熾烈,但走在廊道上,穿廊而過的清風卻頗為涼爽。
他不由得又瞥了一眼走在他斜前方一點點的那位“齊姑娘”。
正巧她比比劃劃地向他又提到,這座廊子上有多少名家的題詠,頗為風雅。
于是他也沿著她的手勢,向著廊壁望去。
她卻似乎會錯了意,還以為他真的對那些題詩忽然產生了極大的興趣,于是停下了腳步,隨意張望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
“好巧啊。”她興沖沖地說道,“我們剛好停在這里這首詩我甚是喜歡”
她跨前一步仔仔細細地讀著那首詩,又從廊壁前回首,含笑望著他,十分自然地問道
“不知陸公子你覺得如何”
玄舒微微一怔。
他還來不及想清楚,自己的腳步已經移動了,同樣走到她的身旁停了下來,抬眼望著她指出的那一首詩。
然而他只看了開頭一句,腦子里就嗡地一聲。
那一句說“冰肌玉骨清無汗,水殿風來暗香滿。”
那一句詩簡直直白得可怕,他不敢再看,慌忙把臉撇開。
但那位“齊姑娘”并不知道他本是佛子,不應看這樣的詩文;她只是站在題壁之前,目露詫異之色,看著他狼狽的反應,臉上帶著一抹看似溫暖親切、又不知為何令人感到有些生疏的笑意,輕輕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