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慧觀”她這一輩的女冠,道號中都有一個“儀”字,比如她的大師姐叫“彰儀”。
不過那灰衣男子聽了之后,倒是絲毫沒有起疑,還向著她的方向頷首為禮,道“定云道長。”
謝琇“”
不知為何,心中那股良心不安的心虛感更加強大了十倍
她干笑了一聲,道“不知大人可有受傷”
那灰衣男子面露為難之色,頓了一頓,才說道“這倒尚是無妨,不過”
謝琇早就看出他的為難之處,心想他此刻雙目不能視物,自然也分不出她是好是壞,當然也就更不能完全相信她。
她本就是午后才下山,又折騰了這么一個來回,此時天色近晚。
把他一個大男人帶回坤觀里過夜,似有不妥。但再這么耽誤下去,他就算不瞎,也得著了風寒。更何況他身上應該還有其它外傷。
謝琇思忖已定,道“眼下天色已晚,大人連夜下山,恐有不便,不知大人可愿隨我回山上洞慧觀,暫居一夜,再作道理”
果然,那灰衣男子立刻就搖了搖頭,道“不妥。觀中是否只有坤道”
謝琇說“是的,洞慧觀乃是一座坤觀。”
灰衣男子道“如此便更加不妥。不知這山上可有別的去處”
謝琇道“這附近應當有個山洞可以容身。”
灰衣男子猶豫一霎。
謝琇看出他的躊躇,笑道“大人有所不知,我出生不久即被送往洞慧觀,二十年來這座山上下已不知道跑了多少遍,就沒有我不知道的地方,因此才知曉這附近有個山洞,并無他意。只可惜此刻雨還未停,天色昏暗,不能拿出我的度牒給大人驗看一番,以證清白。”
她說得坦坦蕩蕩,灰衣男子聽了之后,停頓片刻,忽然抬手向她一揖,道“是某枉做小人了。還望道長見諒。”
謝琇笑道“好說,好說。”
灰衣男子或許因為又去了幾分對她的戒心,略一沉吟,便向她自報家門道
“某姓薛。”
謝琇道“原來是薛大人,失敬,失敬。”
灰衣男子皺起眉,好像對她這句話感到有點不適應似的,猶豫了一下,又補充道“在家行三,道長可稱呼我為薛三郎。”
謝琇“”
這個普普通通的名字一出,她卻停頓了足足息之久,方啟唇道“原是薛三郎君。”
非常普通的一個稱呼,她卻仿佛念得意味深長。
像是越過了漫長的紅塵和無數的時光,才終于趨近到這里,百感交集,又似好奇、又似感慨,“薛三郎君”那四個簡單的發音在她的舌尖滾過,合著洞外的風雨之聲,帶起一陣如同夜間山風松濤一般的天籟,傳去十里,宛若嘆息。
薛三郎一頓,眉間不自覺地皺起豎紋,就好像這個稱呼從她口中說出,也好似有幾分不如意似的。
但不妥在何處,他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來,只得深深皺著眉,道“不知那山洞在何處還請道長在前引路。”
謝琇嘆了一口氣,走開到一旁,不多時撿了一根約有薛三郎一臂長的木棍回來,用地上的長劍將其削得枝杈盡去,表面光滑,才回手將木棍的一頭直接遞過去,碰到了薛三郎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