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寒鉤般的月懸于當空。
入了夜,沈悵雪點起了宮舍里的燈燭。
燭火亮起,他甩滅指尖的離火。雖然他是水靈根,但這種基本的離火之術還是會一些的。
外面的天已徹底黑了,沈悵雪披散著頭發,衣服也單薄了些。他披上外袍,掌著燈燭,推開舍門,出去看了圈。
鐘隱月給他安排的位置就在其他弟子的宮舍旁。
然而,天色都這般黑了,除了他的宮舍,其余幾間皆是一片漆黑。
都還沒回來。
沈悵雪皺了皺眉。
都還在鐘隱月那里。
宮舍的長廊里,迎面吹來一陣柔和的夜風,將他手中的燭火吹得搖曳,他兩鬢的發也一同搖動著。
沈悵雪腦海中浮現起白忍冬的模樣。
他對他日漸愛答不理,不屑一顧的模樣。
他被乾曜長老拉在身邊柔和教導,原本應該給他的法寶都被耿明機親手讓給他時,白忍冬回過頭,對他報以一笑的模樣。
沈悵雪朝他苦笑。
出了山宮,他又硬咽下滿心酸澀,對白忍冬道著恭喜。
白忍冬卻不吃他這一套。
他說你不必還這般對我笑,師尊已經同我說了,這原本是該給你的。
我知道你不甘心。可是沒辦法,師兄,師尊已經把它給了我了。
你若是想要,就只能超
過我。
師兄,你得認命。你這種靈修,就是得比尋常弟子強上千萬倍,才能得到該得的東西。
我其實也能理解你,師兄,我們都沒投個好胎,我從前和你一樣。
我們是一丘之貉所以,別怨我搶了你的東西。
我倒不討厭你,我只是不喜歡畜生。
咔嚓一聲脆響。
沈悵雪回過神來。他抬起燈燭,才發現燈燭的底座剛剛已經被他活活攥碎了一塊。
碎片扎在手掌里,掌心中已經全都是血。
沈悵雪面無表情地甩了甩手。將碎片甩干凈后,他摸了摸頭上包好的傷口。
沉思片刻,他又側頭看向院里。
宮舍院中,有一口水井。
白天不知是誰為了方便同門取用,已經打了三四桶,擱在了井邊。
沈悵雪站在廊中觀望片刻后,低下頭,吹滅了手中的燈燭。
燈燭熄滅,沈悵雪將它放在廊外的欄桿上,出了宮廊,走入院中。
他解開了頭上的白布,露出依然血肉模糊的傷口。他的烏發在夜風中飄飄,他抬起手,拉著傷口的邊緣,將它硬生生拉得裂開。
血順著好了一些的傷口邊緣淌下,又從臉頰邊緣往下滴答下去。
瞧著很痛,沈悵雪卻好似全然無感。他走到水井邊,拎起一桶水。
他把水桶舉到頭頂,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