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嗎”鐘隱月問他。
沈悵雪搖了搖頭“不苦。”
鐘隱月笑了“騙我。”
沈悵雪跟著苦笑。
他沒有反駁,鐘隱月也沒有繼續說下去。他繼續舀起一口藥湯,喂到沈悵雪嘴里。
一碗湯藥被慢慢悠悠地喂完。湯碗放到一邊后,鐘隱月變戲法似的,從袖子里掏出一顆糖球來,再次塞進了沈悵雪嘴里。
“山宮里的。”他笑著說,“我抓了一把藏進袖子里,都是你的。”
沈悵雪怔怔地。片刻,一股甜味兒在嘴里蔓延開來。
他從沒嘗過這種味道。
耿明機從不給他吃這種東西。
他忽然想起了一些往事。他曾經以為是乾曜門門中森嚴,弟子們不被允許吃這種甜得“軟弱”的東西,可后來卻看到耿明機將一些糖球分給了邱戈和竇嫻。
還未來得及細想下去,鐘隱月又從手邊拿起了藥箱來。
“你頭上的傷,我還沒給你包好。”鐘隱月說,“別動,我給你包好你再睡。包好以后,我就也不走了,今晚也在這兒陪你。”
“好,謝謝師尊。”
鐘隱月笑了笑。
宮舍里的燈燭燒著燭絲。
鐘隱月帶來的小紙人似乎并不明白他們兩個在做什么,站在桌上歪了歪腦袋,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在那處旁觀了起來。
靈藥抹到傷口上又冰又涼又痛。這種傷口上藥,理應是很痛的,可沈悵雪早已經習慣了疼。
他在這種帶著涼意的痛里睡著了。半夢半醒間,他聽到鐘隱月在他身邊嘆氣,聽著似乎很難過。
沈悵雪不太明白他為什么難過,睡著睡著又迷迷糊糊想起來,鐘隱月說過他不該習慣。
那是否是因著他竟能在痛時睡著而難過呢
沈悵雪不知道。
他重病著,渾身難受又陣陣悶悶地頭痛,一睡便無夢到了天亮。
他睡得昏昏沉沉,是被外頭的一陣不大的喧鬧聲吵醒的。
“少問用不著的”
他聽到了鐘隱月的聲音。有些兇,但不是對著他。
沈悵雪倦倦睜開眼。
“為師要在哪里訓你們,那是為師的自由。”
“少好奇這些沒用的了,昨日事發突然我才臨時放過你們,今天可不會了”
沈悵雪渾身酸痛地翻過身,聽出這聲音是從門外傳來的。
玉鸞宮的弟子們怯怯出了些聲音,都在詢問他今日要做什么。
鐘隱月又教起他們符修的法術來。沈悵雪往外看了眼,雖然白日時門上看不到門外的人影,但他仍是禁不住勾了勾嘴角。
鐘隱月說到做到,說在他身邊就是在他身邊,說不會扔下他就是不會扔下他。
他來到了弟子別宮的院子里,給玉鸞宮這些弟子們繼續授道。
沈悵雪雖是大病不起,只能在宮舍里躺著,可也算是被他帶在身邊。
沈悵雪微微揚起頭,看向舍內的木桌。那昨日坐在桌子上的小紙人已經變成了一片薄薄的紙,旁邊還放了五六套白衣,一看便都是鐘隱月為他尋來的玉鸞宮的衣物。
而那些衣物旁,是一個紫虛瓶。
那是鐘隱月給他找來的法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