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悵雪摩挲著他給的紫虛瓶,聞聽此言,抬起眼皮瞥了眼手邊的靈木箱子。
“請師尊扔了吧。”他神色淡淡,“師尊說得沒錯,長老對我究竟好不好我是該明白的。”
他都知道。
他或許早已經知道了,只是若想不生邪念地修道下去,便只能哄騙自己,乾曜長老待他是好的,一切都是為了給他體面。
可若是真的將他視作弟子,將他看得重要,又怎么會如此涼薄
人若想要偏愛,有的是偏愛的法子。
耿明機只是真的將他視作畜生罷了。
鐘隱月伸手揉揉他的頭發,應聲說好。
“那我幫你丟掉。”鐘隱月說,“我先回山宮了。再過四日就要入秘境了,很多事都還要準備。晚上我會再過來一說這個,我還有事想與你商量。”
“師尊想問何事”
“你離不開我,不如,我在山宮里為你鋪個床位”
沈悵雪狠狠一怔“”
他兩眼驀然睜大,茫然極了,還眨巴了兩下。
“你畢竟身世不好,乾曜又那般對你有人告訴過我,若是貓狗兔子這類動物感到不安,且不安得太過分的話,為了引起人的注意,什么都干得出來。”
沈悵雪后脖頸淌下冷汗來。
他瞇起眼來笑了“師尊,這是聽誰說的都是莫須有的事”
“我也忘了是誰同我說的了,似乎是過去一舊友。”鐘隱月說,“他曾在家中養過一只幼犬。那小東西還小時,他便一直陪在身邊,后來那狗大了,越發離不開他了。每次他一出門便大聲吠叫,一瞧不見他更是急得滿屋子叫,還發抖不停,實在難纏得緊。”
鐘隱月突然講起他人的事來。
沈悵雪還是頭一次聽他這樣說起旁人,覺得新鮮極了,便隨口道“想必那只狗是將師尊友人當成生母或生父了。”
“他也是這么想的。可他畢竟平日里還有事情要忙,實在無法將它時時刻刻帶在身邊。可若不戴著,那只狗就會撕咬自己,或一個勁兒地以頭撞墻,總之是一個勁兒地想弄傷自己,讓他注意。”
“我那友人實在無法,便領著它去看了郎中吧。”鐘隱月說。
沈悵雪詫異“師尊所在之地,有郎中能為貓狗看病么”
“自然是有的。”鐘隱月說,“看過郎中后,郎中就與我友人說,那狗是有了分離焦慮癥。”
“何為分離焦慮癥”
“一旦與某人分離,便分外難受。”鐘隱月笑了笑,“心中難過,害怕,擔憂為了讓那人多看幾眼,某些動物就會拼命殘害自己。雖說我覺得你不會如此,但你這幾天瞧著的確是分外不安。我不放心你一個人留在宮舍之中,倒不如同我去山宮住吧。”
沈悵雪猶豫道“這不可的長老山宮是仙山高位,弟子從不能住入其中,與長老同吃同住的。”
“不可的事就讓它可唄。”鐘隱月滿不在乎道,“規矩就是要破例,才能有新的規矩。規矩這東西,存在就是為了讓人打破的。”
鐘隱月一臉大義凜然。
沈悵雪望著他怔了片刻,笑出了聲。
“師尊,”他笑著說,“師尊從前,定是離經叛道的學生吧”
鐘隱月表情很不自然地一僵。
他一下子想起了自己高二時故意跟學校對著干去染的一頭紅毛還真讓沈悵雪說中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