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呆,就是十二年。”
關于程青松在東北呆過很多年,程煜也是略知一二的。
程青松跟他說起過,主要是描述東北的雪景,吳東是不可能有那樣的大雪的。
“六七年,你爺爺回到了吳東。
其實你爺爺成分不算好,但由于你太爺爺死于日本人之手,你爺爺又算是第一批響應上山下鄉政策的青年這一點幫了你爺爺很大的忙,后來很長時間,他都把當時主動跑去東北的這件事,當成自己高瞻遠矚的事實依據。
就因為這事兒,六八年開始大規模的上山下鄉運動的時候,你爺爺成了楷模和典范。
也就是那個時候,你爺爺認識的你奶奶。
你奶奶的家庭成分很不好,屬于城市小資產階級,雖然在家人的要求下,和家庭斷絕了關系,但在那段年月,依舊屬于被人瞧不起的階層。
你爺爺娶了你奶奶,算是改變了她的生活吧,也讓她徹徹底底跟自己那個小資產階級的家庭決裂。用當時的話來說,是投身城市貧民階層。
你奶奶的父母沒能熬過那段歲月,等到運動結束之后,雖然得到了平反,可已經于事無補了。
可以說,如果不是因為政府對你奶奶也存有補償的心理,咱家的老宅甚至也很可能不會被歸還。
總之,在改革開放口號提出的第一年,政府歸還了那套老宅給咱們家,你爺爺帶著我們住了進去,當時,你奶奶正懷著你小姑。”
程煜點了點頭,心道原來那套老宅是這么來的。
這樣看來,程青松也算是傻人有傻福,莫名其妙去了趟東北,成分問題沒能成為那段歲月里讓他困苦不堪的阻礙。
而在別人眼中跑去跟一個城市小資產階級的子女結婚的事,又構成了后來政府出于補償心理歸還舊宅的主因。
這真是一啄一飲,莫非天定。
程廣年又起身給自己倒了點兒酒,程煜看見,說“爸,您少喝點兒。”
程廣年頗有些欣慰的看著程煜,微微一笑,說“就這一點點,不喝了。”
坐下之后,他晃了晃杯子,繼續說“改革開放之后,開始有其他城市的人來吳東討生活,你爺爺就把家里的舊宅,分拆租出去不少房間。雖然當時的租金很少,但那些租金,足夠咱們全家人衣食無憂。”
程煜微微皺眉,說“那就是說,爺爺根本不可能欠下龐大的債務”
程廣年嘆了口氣,說“是的。這也是你二叔三叔堅持認為你爺爺變賣舊宅,就是為了給我籌集創業資金的原因。”
“三十八萬呢,九零年哦,九一年,那個船員用了一年的時間,才把六十多萬港幣全部兌換成軟妹幣。爺爺得多能造,才能在那個年代悄無聲息的造光那三十八萬”
“三十八萬是沒有的,你爺爺那個人,人家幫他換錢,他少不得也會有所表示。而且,那些錢里,有一部分也用于改善我們家人的生活了。但三十萬是有的。”
“所以,您其實非常清楚那三十萬的去向”
程廣年微微頷首,說“我查到了。”
程煜不吭聲了,他等待著程廣年的最終揭秘。
稍稍停頓了片刻,程廣年說“你爺爺從來都不是什么真正的好人”
程煜笑著接口道“老頭子壞得很。”
程廣年也不禁啞然失笑,在這個家里,怕是也只有程煜敢這么說,并且他敢當著程青松的面這么說,而程青松絕不會為此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