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煜這邊暈暈乎乎的,可旁邊站著的安福兒卻是熟視無睹一般,壓根沒有半點反應,這不禁讓程煜再度懷疑的確就是安福兒給自己下了毒了。
好在很快,這陣眩暈就過去了,隨即,程煜只感到腦仁里一陣尖銳的刺痛,時間很短,但疼得程煜差點兒沒從椅子上直接蹦起來。
再等恢復的時候,程煜發現自己的記憶里,多了許多內容。
程煜,字煜之,其父程廣年……
麻蛋,又是程廣年,權杖你不能改動一下么?
其父程廣年,本是這塔城中數得上的富商之一,主要經營古玩字畫金石玉器,年輕的時候上過乙榜也是個舉人的出身,在塔城算是頗有些名望。
果然不出程煜所料啊,自己在這里的這個身份,至少上一輩就是跟孫家勾結,幫他們銷贓的,不過到了自己這一代,似乎放棄了這個營生,家里的店鋪生意基本上都結束了,只是買了很多房產田地,一方面靠收租過活,另一方面在南直隸那邊有繅絲織布的買賣,只是入股,但由于朝中有人,每年都有貢緞和緙絲的單子,是以也不擔心那邊玩花樣不給分紅。
要說這朝中的人,也是頗有點意思,這個人居然跟發丘中郎將有關系,每年給程家貢緞緙絲的單子也是用來堵他家的嘴的。
在記憶里走索了一番,程煜發現,這個程家,每年光是收租各項,就有不下數百兩紋銀的收入,而蘇州那邊的綢緞買賣,每年的分紅更是超過千兩白銀。
而現在正是程煜本該最熟悉,但反而不甚了了的弘治年間,皇帝正是那個一輩子都在尋找自己親生母親家族的朱佑樘。
不得不說,這也真是有點兒湊巧了。
程廣年是在程煜十三歲時暴斃的,之后不到一年,程煜的母親也積思成疾去了,程煜是程家獨子,加上有武藝超群的孫家幫扶,家族里那些遠房的親戚雖然打過程家的主意,但很快就都偃旗息鼓。要說,這還得感謝朝中那名發丘中郎將的族人,那人見程廣年公母倆相繼離世,就覺得程煜少年好欺,不打算繼續給程家訂單了,妄圖斷了這條線。可孫守義的父親孫成,單槍匹馬去了京城,砸壞那家兩扇門,把脖子上掛著的摸金符摔在了那人面前,嚇得那人面如土色,從此再不敢欺負程煜年幼,老老實實恢復程家的訂單。
原本程廣年和孫成已經商量好,盜墓銷贓的營生到他倆為止,程煜和孫守義都不許再干這種無本的買賣,反正程家的產業,別說只有程孫兩家,再多兩家也吃喝不完。
可程廣年去世的早,孫成就開始擔心有人會趁機謀奪程家的產業,程煜本是個讀書人,那么孫家就必須成為那個可以保護兩家的人。
所以,孫成又將一身本領教給了孫守義,不過也嚴厲警告孫守義,再不得提摸金的名頭,也再不許干那樣的營生。
只可惜,孫成在一次狩獵的過程中,不幸摔落馬匹,被一頭野豬撞斷了腰,不久之后便一命嗚呼。而孫守義覺得雖然程家與自家世代交好,但程家的錢是程家的,自己不能多吃多占,卻又礙于父訓,加上并不知摸金校尉其余三家身在何處,不敢違背祖訓獨自下墓,所以只能做些外圍的買賣,收售一些見不得光的東西。不久就因為一名盜墓賊東窗事發,牽連到他,所以無奈只得拋下塔城的家,出門躲官府的抓捕去了。
程煜從那之后也不再讀書,轉而習武,雖然最終成了個文不成武不就的半吊子,但家中在塔城頗有些名望,與縣丞以及三班班頭都頗有交情,是以也進了快班成為了一名捕快。為人仗義疏財,是以在整個塔城無論是人緣還是風評,那都是極好的,正好老捕頭退休,加上縣丞典史都有意提拔,其余捕快也沒什么意見,他年紀輕輕的便成為了塔城縣衙的捕頭。
一年多前,恰逢朱佑樘繼位第二年,改年號為弘治之后大赦天下,像是孫守義這種本就不大的罪過,自然是徹底赦免了,于是乎程煜趕忙想辦法通知了躲藏在外的孫守義。可不知為何孫守義知道自己的罪名已經被赦免之后,卻并未回來,而是又過了一年之后,才托人帶回信來,表示自己打算回塔城,這才有了程煜今天一大早就跑到城外去等候他的事情。
是以,此刻是弘治二年,程煜家財萬貫,但實際上這份家產本該程孫兩家享用,程煜沒有兄弟姐妹,孫守義也是如此,原本這兄弟二人應當可以奉公守法的做個富家翁,卻偏偏由于各種變故,導致了孫守義似乎又走上了他祖輩的老路。
這一點,從他帶回的義妹王雨燕,幾乎必然是個摸金校尉就可見一斑。
而塔城,隸屬湖廣布政司襄陽府,背靠著河南布政司南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