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下之后,程煜先是傻笑了兩聲,然后手指對著王雨燕指指點點的說:“你猜錯了,不是妃子也不是太監,我家哪塊來的皇親國戚啊,真要是有妃子在宮里頭,我爹爹還不早就跑到京城去了?其實哦,我也不是十分清楚……”
孫守義沉著臉,他本就是知道這件事的,眼見程煜要和盤托出,他喝止道:“程老弟,喝多了就吃幾口菜,燕子就是隨口一問,你不要當真。”
“燕子妹妹又不是外人,不當事的。而且這件事,哥哥你比我清楚誒,當年京城那個人想反悔,還是你家爹爹跑到京城去踹了他家的門,把他打的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他們才重新把宮里的單子給了蘇州那邊。要不然,緙絲的那筆錢,我現在恐怕是拿不到咯。”
王雨燕此刻湊上前來,饒有興致的問:“到底是個什么關系啊?大哥你怎么就不能告訴我呢?”
見程煜堅持要說,孫守義其實也覺得告訴王雨燕不算什么大事,畢竟發丘中郎將跟他們也算是同路人。
于是,他拍了拍程煜的手背,說:“行了行了,你少講點兒話吧,我來說。你快點兒吃口菜,舌頭都打結了。”
然后,孫守義望著自己的義妹,說:“其實,我爹爹那年去的也不是京城,煜之那個時候還小,應該是記錯了。我爹爹去的是金陵,砸了他家兩扇門,吊人一開始躲到不肯見我爹爹,家里頭門被砸穿了才跑出來。狗日的要是再出來的晚一點兒,我家老子差點兒就把他家的事情嚷嚷出去了。”
王雨燕難得的捂著嘴,嬌笑道:“大哥你就別賣關子了,到底是個什么事?”
“那個人,是江寧織造的織造太監的干兒子,皇商嘛,每年手里頭宮里的單子,純粹就是憑他心意,想給哪個就給哪個。但是同時吶,這個吊人還有另外一個身份,他是當代發丘中郎將的堂弟。雖說如今的發丘天官年事已高,但巧得很,他在自己的族人當中找到了合適的傳人,不出大的意外,下一代發丘天官,還是他家人。所以,這個干兒子除非是想要掉腦袋,否則,他的這個身份,就絕對不能被傳揚出去。當年煜之的爹爹走得早,那個吊人以為煜之年少好欺,就想順勢斷了程家的單子。我老子曉得以后,就跑到金陵去砸門去了……”
王雨燕聽了也是哈哈大笑,拍著手跳著腳說:“大爹爹干的漂亮!給太監當干兒子的叼毛灰,就該好好教訓一下子,讓他們發丘總騎在我們摸金的頭上,其實哪個把他們當回事啊!現在又不是曹魏時期咯!”
孫守義再度瞪了王雨燕一眼,王雨燕也知道說的太多了,縮了縮脖子,嘻嘻笑著。
程煜看上去醉眼迷離,但其實心里明白的跟明鏡似的。
孫守義似乎很能鎮得住場面,這個王雨燕似乎也很聽這位大哥的話,可其實,這倆人之中,孫守義是那個很容易不知不覺就被王雨燕牽著走的人。
程煜算是明白了,這倆人里,真正拿大主意的,還得是這個看起來被孫守義約束的很好的義妹。
而這,程煜也就明白了,想讓孫守義放棄下墓的念頭,真正的關鍵反倒是在這個王雨燕身上。只有王雨燕放棄了,孫守義才會真正的放棄。
按照這個思路,程煜對比了李叔資料里對這段往事簡短的描述,腦海中逐漸出現了歷史上這件事的完整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