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良久,程煜開口問道:“老孟頭,你究竟是舍不得這仵作的職務,還是覺得初八他沒能力接手這份工作?”
老孟頭抬起頭來,額頭上早已滲出血來,程煜沖苗小乙使了個眼色,苗小乙趕忙出去,很快拿了塊沾了水的布巾進來遞給老孟頭,讓他擦擦額頭上的血跡。
程煜這個問題問的非常準確,只給了老孟頭兩個選擇,讓他沒有辦法繼續裝瘋賣傻。
而這兩個選擇,其實只有一個選擇而已,畢竟老孟頭兩年前就要辭去職務告老歸田了,現在總不能說自己依舊熱愛著仵作這份職業,想要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燃燒自己的最后一分光吧?
而果然,老孟頭抬頭看著程煜,嘴唇囁嚅了半天,最終說道:“初八那小子根本啥也不是,他哪能接手仵作的工作?程頭兒,縣尊、縣丞二位老爺,我也不怕您諸位笑話,初八那小子實在是太笨了。收他做了義子之后,我也是悉心傳授啊,可半年過去了,那小子根本啥也不是。有用的一點兒沒學會,沒用的那些東西卻學了一大堆。他哪有什么能力擔任仵作一職?沒案子還好辦,真要出了案子,那小子還不得搞出多少冤假錯案來?”
程煜見老孟頭義憤填膺的,似乎還真是振振有詞的模樣,他似乎真是覺得孟初八拿不上臺盤。
但這就更奇怪了,孟初八在砂珠巷何宅的表現,簡直堪稱完美,又怎么可能沒有能力呢?
“老孟頭,你還信老子馬上抽你啊?吊瞎話張嘴就來還是的啊?以前我們不曉得,可今天,初八在何宅驗尸,就連錦衣衛那邊都夸他水平不錯,你現在跟我說他有用的一點兒沒學會,么得用的東西學了一大堆?你看看你自己吶,剛進去看到尸體就吐了,你還有點兒仵作的樣子啊?我是真沒聽說過,哪個仵作害怕尸體的。”
程煜一拍桌子,勃然變色。
其實程煜也并不是真的生氣,他只是佯怒,想要讓老孟頭說實話而已。
老孟頭被程煜的怒意嚇得渾身直哆嗦,幾乎又要不斷磕頭了,程煜干脆一腳伸過去,將他踹了個人仰馬翻。
“老孟頭你個老桿子,你是想陷害老子還是啊?縣尊老爺跟縣丞老爺都坐到這塊,你跑來給我磕頭,老子就是個小小的捕快,那塊受得起你這么大的禮啊?我跟你講,你今天最好把實話講清楚,要不然,孟初八肯定是要接管仵作這個職務的,而你,你不要逼我把你送到孔班頭那邊去哦,老孔的手段你是曉得的……”
孔班頭,就是皂班的班頭,而皂班的權責之一,就是配合官員行刑拷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