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莊門口,依舊是一名白役加一名錦衣衛的校尉值守,平時這里其實并沒有人值守,大門也緊緊閉著,有人有事進出,只管敲門便可,里邊有個老漢負責里里外外的清掃。但是從昨日命案之后,那兩具尸體被送到此地,這里便被錦衣衛和官府的兩個衙門征用了,平日在這里的老漢甚至都被趕了回去,整個義莊,現在皆由錦衣衛和差役看管。
見到程煜,本是程煜手下的白役自然是屁顛屁顛迎了下來,那名錦衣衛的校尉也是趕緊向前兩步。現在整個錦衣衛所,誰還不知道程煜和他們總旗是表兄弟的關系啊。
“頭兒,您這是又要查驗尸體啊。”
程煜點點頭,說:“兄弟們都在街上盤查,我再來看看尸體。”
“這都看了好幾遍了,還能有什么新的線索么?”
“有時候,尸體上的線索不會立刻顯現出來,而是會隨著尸體的腐爛以及時間的推移,逐漸的出現一些新的蛛絲馬跡。雖然很少見,但多查看總是需要的。唉,也就是老孟頭太憊懶,他那個徒弟又不成器,否則這種事,本該是他們仵作盯著的。咱們縣太平的久了,我聽說其他縣里,一旦出現命案,仵作是每隔兩個時辰就要檢查一遍尸體,以防出現錯漏的線索的。”
白役哪懂這些,倒是那名校尉對此多少有些了解,見狀急忙附和道:“程頭兒所言極是,我爹爹剛把我送到錦衣衛當差的時候,上邊教授我們驗尸之根本,就是死后不同時長的尸體會給出不同的線索。我們錦衣衛辦案倒是沒有專門盯著尸體的人,但我也聽說過從百戶到小旗驗過三道尸,可三日之后又重新在尸體上發現線索的事。”
聽到這些,那名白役才沖著程煜不停拱手,說:“也難怪頭兒您這么年輕就成了我們的頭兒,您懂的真多。”
兩人把程煜讓進了義莊大門,依舊是不便遠送,他們還要在門外盯著,程煜也和昨夜一樣,背著手朝停放尸體的地方走去。
遠遠的,看到一個身穿飛魚服的中年男子,腰間挎著一柄長約兩尺半的刀,程煜知道,這便是本縣的另一名小旗,黃平是也。
之所以從未見過但一眼之下就知道其身份,是因為錦衣衛所挎之刀,雖然在大家口中都被稱之為繡春刀,但實際上,他們的佩刀都是按照品級來的。
嚴格來說,只有指揮使所佩,才是皇帝御賜的繡春刀,刀長三尺一寸,按照明朝營造尺合現代度量三十二厘米來算,三尺一寸那也是一米出頭的長刀了。這種刀,無論是挎在腰上,還是拿在手里,其實都很不便利,彰顯身份的作用遠大于實際對敵的作用。
而千戶和百戶,所佩之刀實際應為雁翅刀,長二尺八,換算成公制也是九十多厘米了,其實也并不十分適合殺敵。雖說百戶千戶在行動中也需要與敵人交手,但想來他們真的殺敵之時也會換刀,這種雁翅刀應該也是主要用于平日里佩戴。
至于總旗和小旗,所佩的就是雁翎刀了,長約兩尺五寸,長短合適,平日佩戴也沒問題,上陣殺敵也是一把好手。
最低級的校尉,所用的只是兩尺左右的短刀,可能是因為校尉基本上都是貼身肉搏,短刀反倒更容易發揮其威力吧。
更嚴格一些,小旗本身也應該是校尉的一員,類似于捕頭和捕快的關系,所以他們本也該佩戴短刀,而不是雁翎刀。只不過錦衣衛畢竟是獨立于官府的特殊機構,小旗畢竟也統領著至少十名手下,時間長了,逐漸的也就向總旗靠攏,挎上了雁翎刀。
而繡春刀一名,來自于杜甫的一句詩,詩中所寫是一名御侍,此人身著繡衣,其中有一句是“繡衣春當霄漢立”,后人將其縮寫為繡春二字,說的就是皇帝身邊最親近的人,而錦衣衛是直接聽命于皇帝,并且替皇帝監督百官監察天下,是以錦衣衛所用之刀就被民間統稱為繡春刀。
但實際上,只有皇上御賜的才能被稱之為繡春刀,而明朝錦衣衛最多的時候達到十幾萬人,又怎么可能人人都得到一把皇帝御賜的繡春刀呢?
在這種情況下,程煜當然知道,在塔城,費林及曹正、黃平都是佩的雁翎刀,程煜跟曹正很是熟悉了,對雁翎刀自然也很是熟悉,而其余校尉都是用的比鐵尺長不了多少的短刀,自然是一眼就能分辨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