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煜明白了。
宋朝是歷史上比較少見的武將得的天下,趙匡胤在歷史上也素有摳門的名聲,當然這是開玩笑,主要是宋朝建立的時候剛剛結束了五代十國的亂局,尤其是趙匡胤本是后周的武將,在柴榮在位時期,柴榮一手把他提拔到殿前都點檢的位置上,甚至給了他三公之一的太傅的虛銜,已經幾乎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等到柴榮死后,七歲小兒柴宗訓繼位,更是任了太尉一職,并且親自出任歸德軍的節度使。
太尉是什么呢?對比起現代,相當于中央高官,是中央軍事最高長官,跟丞相一樣,都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歸德軍呢,則是后周設置的最強武裝力量,節度使就是統領這支最強武裝力量的行政以及軍事大權的唯一長官,并且還控制著財權。說白了,節度使跟秦朝之前的諸侯沒什么分別,所不同的只是秦朝一統全國之前的那些諸侯,由于是封地所以多數都割據了,形成了爭王的局面,而唐朝開始的節度使制度,并沒有封地,是以比較難形成割據的態勢。但了解唐史的人都知道,唐朝的覆滅,跟節度使這個制度可謂是有著非常緊密的關系,大唐走向衰敗最重要的時間節點就是安史之亂,而其中最主要的人物安祿山,就是唐朝的節度使,并且是一人兼任三鎮節度,權力彪炳到就連楊國忠都無法彈劾的地步。趙匡胤的地位,其實比當初的安祿山有過之而無不及,雖說只有一鎮節度,但卻手握全國兵馬大權,尤其是后周疆域著實太小,北不過現如今的河北,西不過甘肅,南邊連長江都過不去,面對總人口數不過區區千余萬的后周,幾乎是達到了予殺予奪的程度。所以才有了后來的陳橋兵變。
而在這整個過程中,一手提拔趙匡胤的周世宗柴榮,又偏偏是個頗有些窮奢極欲的家伙,他的窮奢極欲主要體現在對瓷器的癡迷上。史書上對柴榮多是溢美之詞,又是勵精圖治,又是神武雄略,但史書那都是后人所寫,真要是那么勵精圖治,又怎么會搞出后來被趙匡胤砸的稀里嘩啦的柴窯?
程煜在得到那些柴窯瓷器的時候,就曾經詳盡的查閱過那段時期的歷史,他得出一個結論。
宋太祖對柴榮無疑有愧,那可是對他有知遇之恩的結拜兄長啊,在此之前趙匡胤投靠無數,卻始終不得重用,直到當時還任開封府尹的柴榮將其招入麾下,他才迎來了自己在仕途上的大踏步前進,甚至最終真正做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柴宗訓與符太后這對孤兒寡母,是他必須殘忍面對的對象,否則,他就不可能拿到天下。是以在宋朝人修撰的后周史里,趙匡胤對自己有著知遇之恩的結拜兄長,極盡溢美之詞也就很好理解了。
當然,這都是猜測,可程煜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如果柴榮如同史書記載和史學家口中所說的那樣,厲行節儉,他又為何會傾半國之力燒制奢靡無度的柴窯瓷?中國瓷器成為奢侈品的開端,就源自柴窯。宋朝雖然產生了哥汝官定鈞這五大名窯,但瓷器的燒制主要以實用為主,不得不說是趙匡胤和趙光義這兄弟倆沿襲下來的基本國策的功勞。尤其是宋太宗,他更是身體力行的推行節儉之道,連自己的墳墓都修的簡單無比,讓人懷疑若不是為了皇家顏面,他甚至能把自己隨便找個地方給埋了。
在這種大環境下,一個區區三品武將,甚至還有可能是四品,又怎么可能敢用石棺下葬呢?歷史上當然也并非沒有三品官使用石棺的情況,但那肯定是出自于皇家的特別恩賜,黃平的先祖真要是對大宋有那么大的功勛,恐怕也不會在歷史上聲名不顯了。
這些是程煜所不可能立刻了解到的,他了解宋初的歷史,也完全是因為他得到了那些柴窯瓷的緣故,至于古代官員下葬使用什么樣的棺槨,其墓穴的規制等等,那完全就是知識的空白點。
但這些,都是孫守義的強項,他沒讀過什么書,也就是識字的水平,自然談不上有知識有文化,但要說起歷代墓葬的規制和習俗,以及風水堪輿周易八卦這些,放眼整個大明朝,恐怕也沒有幾個敢說一定比他強的。
有些,是耳濡目染自小就浸淫其中的,有些,則是孫成在最后彌留之際強行灌輸給孫守義的。
程煜總覺得,孫成最后那幾年,大概是病的老糊涂了。否則,在此之前甚至連摸金一脈的武功都不想傳給兒子的他,為什么在被迫把武功先傳了下去之后,又在臨終之前硬逼著孫守義把十六天卦弄得滾瓜爛熟呢?除此之外,他真是找不出什么合適的解釋,這也算是他們哥倆心中一直以來的一個謎團。
有了孫守義的解釋,擁有現代理念的程煜,自然立刻就跟自己對柴榮和宋初歷史的那些知識融會貫通了起來,最終形成了自己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