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都是宋初的情形,畢竟那會兒的宋朝可謂是一窮二白,雖說從柴家手里奪得皇位沒費一兵一卒,并未像其他朝代的更迭那樣戰禍綿綿,導致民不聊生,需要很長時間來休養生息恢復元氣。但五代十國本就繼承于千瘡百孔的晚唐,短短七十余年間又是紛爭不斷,各自為政,整體的國力可謂衰敗到了一定的階段。幸而趙匡胤建立宋朝之后,抑武揚文,看起來是國運不濟國力孱弱,但在內部卻是百花齊放,農業手工業發達到了空前的程度,以至于到蒙古人把宋朝逼得不得不南渡,僅憑長江天險與蒙元劃江而治,看起來已經衰敗不已的南宋,其實都經濟極為繁榮。江南本就是魚米之鄉,再加上哥汝官定鈞五大名窯的產生,南宋的瓷器出口達到了歷史以來的頂峰,要不怎么被蒙古人打成了篩子,卻還能在杭州歌舞升平夜夜笙歌呢?
是以,到了南宋,哪怕宋朝的國訓之一就是節儉,可上梁不正下梁歪,皇上和高官都在西湖邊整天飲酒作樂白日宣淫,下邊的官員自然也就不那么講究了。反正有錢,想怎么造就怎么造,別說石棺,怕是曾經都有人會給自己打一副金屬的棺材,而在中國古代,任何朝代,金銀銅鐵錫這些金屬,都是禁止民間大量采買和使用的。
可想明白了的程煜卻又有了新的迷惑,那黃平不可能不知道他編的這個故事,騙過程煜容易,但想騙過摸金校尉傳承的孫守義,那根本是沒有可能的事情,整個大明,也沒有幾個人能比孫守義對墓葬規制懂得更多了。是以,他這個故事里的紕漏,到了孫守義這兒,幾乎會被第一時間揭穿。
那么,他為什么還要煞費苦心的編造這樣一個故事呢?
很快程煜就想明白了,這是黃平在試探他。
這個故事,在摸金校尉的眼中根本千瘡百孔,到處都是漏洞,但如果不了解宋代的墓葬規制,沒有親眼見過幾座宋墓的話,卻又很難能拆穿他。孫守義是個特例,他雖然幾乎沒下過墓,但卻由于世代的傳承,導致了他在這方面的知識成為了體系。而像程煜這種普通人,是不可能建立這樣的體系的。
所以,當程煜聽完黃平的故事之后,雖然依舊保持著懷疑,但想必黃平卻已經從他的表現,管中窺豹,了解到程煜真的跟摸金校尉并無太深的牽絆。
想深一點,黃平給程煜講述了這樣一個細節上漏洞百出的故事,如果程煜當場就表現出“你在搞事情”這種態度,那么程煜也有可能是四家摸金校尉之一。而程煜的表現卻截然相反,黃平對此也未必滿意也未必不滿意。黃平必然能夠想到,程煜聽聞了這個故事之后,肯定會將其原封不動的轉告給孫守義。
而孫守義作為摸金校尉的一員,就必然能夠洞悉這個故事里的破綻,從而告知程煜,程煜就很有可能反轉過頭來找黃平的麻煩,又或者在今后與黃平的接觸當中露出端倪。
這也是黃平進一步試探孫守義究竟是否摸金校尉的手段。
這一點很好區分。
孫守義以及其父孫成,如果只是普通的盜墓賊,不管是南方的土夫子還是北方的土耗子,孫守義幾乎沒下過墓這一點,大致上都是可以相信的。那么,孫守義即便有其父的傳承,也未必知道宋墓的詳細情況,更加不可能把歷史跟墓葬規制結合的那么清晰。
這世上,除了發丘中郎將和摸金校尉,極少有人在沒下過幾座宋墓的情況下就能摸清楚宋墓的整體狀況。
只要程煜在黃平面前露出任何端倪,黃平都可以進一步的確認孫守義的身份——哪怕他其實已經知道,孫守義必然是摸金校尉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