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聽故事的,現在到解決問題的時間了。”
“讓我好好想想,我們先離開這兒吧。”
抬頭看了一眼愈發暗沉的天色,芭芭拉將餐盤和玻璃瓶扔進不遠處的垃圾箱里,朝那個關于披薩的故事里,韓易的步行動線走去。
“吹吹風,能讓我的思緒更清晰一點。”
夏季的紐約,太陽落山的時間很晚,接近八點,芭芭拉與韓易的身后,仍有從西邊的威霍肯投來的落日余暉。曼哈頓的下城,從華爾街到格林尼治村,還不時會看到一些自然聚落形成的,歪歪扭扭的古老街道,但從聯合廣場向北延伸,清一色全是人為規劃的現代路網。橫平豎直、四四方方,將切爾西、基普灣、默里山、哈德遜廣場,切割成一個又一個零碎的板塊。一棟接著一棟的高樓矗立在街道兩旁,走在西42街的路上,芭芭拉與韓易能看到的天空,只剩下向東西兩個方向無限延伸的一小長條。
掛在他們身后的夕陽,給彼此的后背染上溫暖的橙紅,也將二人的身影拉得碩長。他們身前,站滿了駐足停頓的游客,每個人都舉著手機,不停按下快門,記錄這蔚為壯觀的曼哈頓日落第14、23、34、57,還有他們所在的42街,本就是觀賞夕陽勝景的最佳去處。
韓易與芭芭拉在沉默中與人潮相向而行,二人都沒有說話,任由曼哈頓喧囂浮華的城市之聲灌入耳廓。由遠及近的警笛融入街頭小販的叫賣,餐廳門縫里漏出的旋律成為往來行人高聲爭論的背景音樂。曼哈頓絕不是世界上最適合安靜思考的地方,但卻意外地能讓心事重重的人,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抽離感。
“首先我得說,你有一件事情做得非常對。”
走到第七大道,在時代廣場一號的地標性建筑前拐彎,對韓易和芭芭拉來說都是一件深深植入潛意識里的自然行為。待由西向東的行進路線改換成自南至北,暖意融融的夕陽不再烘烤著他們的脊背,芭芭拉才開口說道。
“你沒有利用她們對你的感情去做一些自私的事情,更沒有試圖對任何人隱瞞你的想法,以便事態朝對你個人有利的方向發展。如果你告訴我的都是實情”
“全是事實。”韓易回答道,“除了名字與身份之外,我剛才跟你說的每一句話,100都是真實的。”
“那么,這說明你是一個誠實、真摯、充滿尊重、懂得為他人考慮,心中有一套行為準則,并且時刻按照這套準則嚴格執行的人。”芭芭拉帕文沖他露出了一個帶有鼓勵性質的溫暖微笑,“任何關系的基礎,都是可以有所保留,但絕不能惡意隱瞞的坦誠。那些女孩很幸運,她們喜歡上了一個值得喜歡的人。”
“不管她們是否能得到你,至少,在過程中,她們是絕對安全的。”
“聽著,我不能告訴你具體該怎么做,因為這跟你自己的真實想法息息相關,而我確信,你可能自己都還沒有想好到底想要什么我只能告訴你,在你最終做出決定之前,不應該做哪些事。”
“這對我來說也很有用。”韓易將雙手插進褲兜里,緊抿嘴唇,“在你看來,有哪些事情是我的禁忌”
“第一,在你真正的、徹底的下定決心之前,不要做出承諾。”
一邊躲避haaa時代廣場門店前的如織人潮,芭芭拉一邊豎起食指。
“女孩子其實我們不怕所謂的曖昧、調情、親密接觸。我們也是人,我們也需要溫暖的懷抱和甜蜜的親吻。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沒有誰占誰的便宜這回事。在男性獲得情緒價值的同時,他同時也在給予情緒價值,反之亦然,我們都應該明白這一點。如果她們想要擁抱你,擁抱她們。如果她們想要親吻你,親吻她們。做你發自內心想做的事情,并堅信她們也會獲得跟你一樣的快樂。”
“但是,永遠不要因為不想傷害某個女孩,或者想對某個女孩更好,就說出超越你真實情感的話,做出背離你真實想法的承諾。我們最怕這個。”
“什么意思”韓易有點不太明白。
“很簡單如果你只是喜歡我們,別說你愛我們。”芭芭拉柔聲解釋道,“我們是擅長幻想的生物,任何語言,都會在我們的腦海里,像電影一樣生動地播放。如果你說你喜歡我們,我們會想象跟你一起去看電影,在你肩頭睡著,又被你吻醒的場景。但如果你說你愛我們家庭、房子、孩子,付不完的賬單,大吵一架之后的依偎,這些東西就會飛進我們的腦海里。”
“如果你告訴我們,我們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女孩,我們就會堅定地相信,至少在你眼里,我們確實是那樣的完美無缺。如果你告訴我們,你會永遠在我們身邊,我們就會情不自禁地倚靠你,希望凌晨四點做了噩夢之后醒來,你會在一旁輕拍我們的背,安慰我們。”
“單身這么長的時間,我看到身邊很多對情侶分分合合,自己也時常會思考這個問題。男女之間最大的差別,其實不是所謂的愛好、價值觀或者行為模式。我們找伴侶,本來就不是要找跟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如果另一半跟自己完全一樣,每一步都能被猜到,一點驚喜都沒有,那還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