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確實就是這種經營模式，韓先生。或者說，伯克希爾哈撒韋和他們旗下掌控的每一家子公司皆是如此。寧愿以3的速度賺三十年，也不要一年賺300。”
坐在這棟與機庫緊密相連的三層玻璃小樓里，韓易一面不住點頭，回應著克里斯科廷對競爭對手看似客觀中立，實則暗藏玄機的評價，一面打量著他們身處的這間私人候機室。
房間不大，相對的兩面墻邊各放置了幾張單人布藝沙發，再加上擺滿鮮少有人翻動的經濟學人與商業周刊的深色實木書柜，兩幅看不出作者，也看不出意境的油畫，還有進門處因為天氣炎熱而無人問津，顯得有些突兀的落地掛衣架
這個所謂的休息室，更像是辦公室里隨便哪個打印機紙張推銷經理的小隔間。
至于馬克魏瑟暗中推薦的這位克里斯科廷，藏青色的杰尼亞定制西裝、不打領帶，看似隨意地解開兩顆紐扣的白襯衫、四六分的粟色短發、能看到全部八顆牙齒，卻偏偏看不見一絲眼角浮紋的笑容，以及明明從門口迎接到休息室落座，在陽光下只曝露了不到五分鐘時間，卻依然比緬因龍蝦還紅的皮膚。克里斯科廷的氣場，與那些工作日下午五點，成群結隊地在布魯克菲爾德廣場的jcrkes享受hayhour的華爾街金融兄弟們別無二致。
jetx讓他出任負責波士頓、華盛頓dc和紐約地區飛機管理服務銷售的高級副總裁，確實是一個經過了深思熟慮的決定。
別的不說，就這氣質，把他扔到任何一場對沖基金經理與私募基金經理遍地跑的金融展會上，克里斯都能立刻融入進去，不帶一絲刻意表演的痕跡。
“是啊，我知道，對于一家公司來說，最重要的無外乎三樣東西，資產、客戶、地位。按照s的模式，他們能夠以最節約成本的方式，不斷擴大公司的資產規模。客戶在為s養飛機的過程中，隨著沉沒成本的提高，粘性也會越來越強。這樣一來，s也能維持一個比其他私人航空公司更高的地位。畢竟，在共享所有權的模式里，s是億萬富豪們的合作伙伴，而不是簡單的供應商。”
本來想用仆人這個詞，但細心的韓易瞥了一眼正在為他斟茶的科瑞麥金托什，換了另一個更中性一些的詞匯。
“我欣賞這種商業思維，但很遺憾，他們的服務與我的需求不符。我需要全資購買、全資擁有一架私人飛機，并且需要一個經驗足夠豐富的團隊代為管理，就這么簡單。”
同樣的話，韓易在本次會面一開始便已經用更委婉的方式講過一次。之所以要再做強調，是因為他不想重復推銷和拒絕的過程，昨天跟馬克魏瑟和戴安娜奧萊克已經夠累了。如果不是有興趣了解沃倫巴菲特旗下世界第一私人航空公司的運營理念，他才不會讓他們費那么多口舌，耗自己這么多時間。
“每個人對私人飛機和定制旅程的理解都有所不同，韓先生。我想，敞開胸懷擁抱不同的需求，這本就應該是私人航空行業最應該為客戶的服務體驗，也是我們和s最大的區別。”
聊到客戶體驗和定制化服務這一話題，韓易明顯能感覺到，克里斯科廷的肢體動作與展露出的笑容，比一開始要熱情開放得多，甚至連腔調里，都摻雜進了一絲不仔細聽注意不到的中西部口音。
“別誤會我的意思，我沒有在往頭狼身上潑臟水。在jetx，我們一直都很敬重供職于s的優秀人才。事實上，我們跟他們一樣，都來自內布拉斯加的奧馬哈。中西部友善的待客之道，是我們兩家公司之所以能走出大平原，在過去數十載的時間里，持續獲得客戶信賴與支持的核心競爭力。”
克里斯科廷的煙霧彈放得相當老練，輕描淡寫間便能混淆視聽，將s的深厚底蘊轉嫁到了jetx身上。s于1964年創立，至今已經有52年不間斷的高端航空服務記錄，這一點千真萬確，但內布拉斯加企業家丹尼沃克創辦的jetx，卻是1999年底才正式投入運營。
“毋庸置疑，s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私人航空公司。900架飛機，這個規模，很多商業航空公司都比不過。而jetx這邊，雖然是北美第七大私人航空公司，但是跟伯克希爾哈撒韋這種超級巨獸相比，還有不短的距離需要追趕。目前，我們有超過650名員工，在管理100架飛機。”
在韓易聽來，克里斯的措辭很值得揣摩，看起來是在夸贊s，但實際上先將它與商業航空公司對比，在客戶心中形成“s以商業航空的模式運營”這種先入為主的概念。隨后再提起jetx全美第七的排名，給客戶吃一顆定心丸，讓他們不用擔心放棄s選擇jetx是一種消費降級。
當然，用巨獸這個負面詞匯，讓s的霸凌者形象定型，再扔出65:1的雇員數與飛機架數比例，強化jetx既初具規模，又精細化運營的品牌概念。
不愧是負責一多半東海岸業務的豪華噴氣式客機銷售，一兩句語氣溫和的簡單對比，都融合著無數實戰累積的心理戰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