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可憐了,這些年,她這么辛苦,忙前忙后,忙出了一只蟲子還可能是蒼蠅。
不想過了,今晚她就吊死在這面館里。
也不好,能看得出,面館老板是個辛苦掙生活的實在人,把人門面搞成兇宅,有點不講美德,吊去別的地方吧。
她在腦子里過了一遍阿喀察的里里外外,最后決定吊在省道進阿喀察的途中,那里有塊“歡迎您來到阿喀察”的大廣告牌,她就吊在牌子上吧,俯瞰這南來北往的車流。
這么一想,眼淚流得更多了,想象著自己孤零零地吊在那,經受風吹雨打,后來應該還是政府好心,給她收葬,工人戴著口罩,滿眼晦氣地把她從廣告牌上起下來,拖去火葬場燒成灰,裝進最廉價的一檔骨灰盒。
太凄涼了,肖芥子裹緊衣服,把衣袖交叉抱起連難過時的擁抱,都是她自己的衣服給的,下次她得買件名牌,這樣懷抱會顯得比較值錢。
過了會,她從地上爬起來。
完整地“死”了一次,心里舒服多了,感覺還能多過幾年。
真要是懷出個蟲子,那就打掉,左不過從頭再來。反正有紅姑在,她能看胎、催生、接生,那打掉,自然也是沒問題的。
臨近半夜的時候,馬修遠給209打了個電話,問陳琮醒了沒有、感覺如何,能不能去跟福婆聊會天。
命都是人家救下來的,這里頭沒有“能不能”的余地,更何況,快半夜了還打來,明顯不是去嘮閑嗑。
陳琮掙扎著坐起,說“能去。”
10分鐘后,馬修遠就過來接了,還挺人性化地搞來一個簡易輪椅,他很客氣地對顏如玉說“我推他過去就行了,回頭再給推回來。”
顏如玉目送著陳琮被推走,表情很復雜,仿佛馬修遠推走了他地里精心栽培了十年的瓜。
路上,陳琮再一次問起金媛媛的事,希望能從馬修遠這里聽到些不一樣的,可惜事與愿違。
馬修遠也說是抑郁,還說下午的時候,金媛媛的男朋友代表家屬,來賓館鬧過一回,要求不低于五萬的賠償。
陳琮挺難受的,五萬,一條命就過去了,如果可以這么折算,他愿意出五萬,把金媛媛換回來。
他始終記得,早上分別的時候,金媛媛自兩扇門里探出身子,很認真地跟他解釋,葛鵬的爸爸是她的舅舅,而她,等于是舅舅照顧著養大的。
一個人,愿意跟你說些不常向外人道的私事,那就是把你當朋友了吧。
房間修繕的關系,壽爺從417搬到了419號房。
同款房型,豪華套,但其實就是地方大點,并不分內外間,進了房就能看到床。
一進門,滿屋子酒味。
陳琮的目光一下子被床邊角落里盤腿坐著的一個胖子給吸引了。
這人是個光頭,五六十歲年紀,白白胖胖,腰間摞起層層贅肉,整個人看起來像個陀螺。他手上戴了一串大珠的烏金黑曜石,正攥了瓶草原白酒,咕嚕咕嚕往嘴里灌,身側還有一箱啟了封的。
而且,他顯然是已經喝醉了,滿臉通紅,目光迷散,見到陳琮進來,嘿嘿傻笑了兩聲,還打了個酒嗝。
這應該就是那個“阿歡”了,陳琮還記得祿爺前一晚趕人時吩咐過馬修遠“去把瞎子叫來,再給阿歡搞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