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妮子心頭一急,下手八成沒個輕重,打人的事她干過,殺人是頭一回,且殺的還是當今駙馬爺。
當年父親為了一個妾室,將她推在地上的那一刻,白明霽便悟出了一個道理,人生逢意外不足為懼,最緊要的得有一顆鎮定之心,能力挽狂瀾。
駙馬爺失蹤的消息一出來,必會驚動三司。
大理寺岳梁,剛正不阿,誰的面子都不給,手中最為出名的案子便是大義滅親,把自個兒的父親送進了詔獄。
刑部侍郎裴潺,惡名遠揚,她親眼見過他濫用私刑,沒有一個罪人能完整從他的司獄司走出來。
錦衣衛那幫子人,見風使舵,貪墨的銀子和犯下的人命不計其數。
無論落到誰手上,都沒好下場。
“回去。”
白明霽回過神,一把拽住素商,匆匆上了馬車。
好在是個雨夜,路上沒人。
出來時她尋了去刑部送丹青的借口,如今丹青還在手里,無論如何也要過去一趟,馬車繞了一個大彎,繞到了從晏家去刑部的那條路上。
小巷一路都很暢通,誰知上了主路,突然堵住了。
馬夫手里的韁繩勒得及時,沒撞上去。
兩人被那力道險些甩在車壁上。
堪堪穩住后,慌忙抬起頭來,便見兩旁直欞窗上,透出一團從雨霧里蔓延過來的昏暗光芒。
吧嗒吧嗒的雨聲中,隱約傳來了說話聲。
素商心頭一緊,“娘子”
白明霽握住她手,讓她沉住氣,緩緩掀開欞窗一角,素商也順著她視線瞧去,眼尖一下便見到了馬車旁的岳梁,若是往日,她還會熱情地迎上去,如今手里有了命案,心頭只覺恐懼,又開始哆嗦了,“娘子,是岳大”
白明霽看到了,且一旁的馬背上還有一人,素商沒注意到,她卻看得清楚,一把捂住素商的嘴,“別出聲。”
岳梁也沒想到一日之內,竟兩次遇上晏長陵。
頭一回濺了他一身泥,這一回索性將他擠在了陰溝里。
入城的一條道本也寬敞,尤其是這樣的雨夜,車輛行人少,怎么也至于翻,誰知半道上突然被一道麻袋墻攔住,馬夫下意識往旁邊避,好巧不巧,這時身后偏偏響起了一陣打馬聲,馬夫一慌,情急之下換了個方向,換得有點過,車輪子掉進了邊上的排水溝里,再一撞,翻了。
馬夫苦不堪言。
雨太大,遠遠瞧見前面一排雨棚下,懸吊著幾盞燈籠和一道麻袋墻,不見人影,沒法子,岳少卿人還在里頭沒出來,馬夫仰頭攔住了前面的罪魁禍首,“公子,公子留步”
路都堵了,不留步也得留,晏長陵騎在馬背上,特意彎下身來,面上掛著關心,同情地問“車內是哪位貴人,嚴重嗎”
馬夫本想呸他一口,要不是他突然闖上來,馬車能翻但如今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忍氣吞聲地道“車內是大理寺少卿岳大人,勞煩公子搭把手。”
“我與岳大人熟嗎”
馬夫一愣。
若是換作尋常人,一聽大理寺少卿的名頭,怎么都得搭把手。
馬夫正猜著他身份,不知是哪路神仙,晏長陵一笑,“這回算熟了。”回頭讓周清光上前幫忙。
等馬夫和周清光走過去,岳梁已從車內鉆了出來。
整理了一番衣帽,從馬夫手里接過斗笠戴上,倒也不算狼狽。
抬頭看向晏長陵,頭一句便是問他“岳某記得沒錯,晏將軍此時應在邊沙,今日回京,可有軍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