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后面,程似錦流露出一絲游離于興趣之外的不解和惱怒。她抓著陸渺塞進車里,坐到他旁邊反手關上門,語氣冷淡地道“好啊,那我們就去見見你弟弟,到底知不知道陸家發生了什么,讓他看看你又在為了他做些什么。為了維持陸拂那個童話世界一般的夢,你早晚會死在他前面。”
“不要。”陸渺聽到這句話時,心臟都猛地跳漏了一拍,他像是一只渾身都炸了毛的貓,恐慌而急迫地抓住程似錦的手,“那間病房不是家屬你也見不到他的不要,求你不要去。”
“求”這個字,出現在陸渺的口中,比出現在心甘情愿討好她的人嘴里更有意思、更能挑起她的毀滅欲。
如果是程似錦出現,陸拂一定會見。正因如此,陸渺說這話的時候底氣全無。
“只要預約,病人自己有資格選擇跟來訪者見面。”程似錦看著他的雙眼,語氣平淡,“說不定他過度悲傷之下就不用你養了。”
“程總。”這是陸渺第一次這樣稱呼她,他的下唇被咬出一道齒痕,唇上的紅痣鮮艷如朱砂,“你不要去不要告訴他,我我可以陪你的,我不要錢,我求求你”
他伸手倉促慌張地解開衣服。
看,不管是多么有骨氣、多么渾身是刺的人,只要掐住他的軟肋,就會輕而易舉地得到他最珍惜的所有,包括他視為非賣品的人格和身體。
那這是她想要的嗎
程似錦一動不動地凝視著他。
陸渺解開了衣服。他的聲音異常地啞,身體透著極少受苦的白皙嬌貴,漂亮緊實的肌肉覆蓋在輪廓優雅的骨骼上,每一道線條都恰到好處,脖頸修長,鎖骨筆直,宛如藝術。藥效和慌亂的情緒堆疊在一起,讓他越是著急,反而越是解不開扣子。
在眼眶里積蓄已久的眼淚忽然間掉落下來,沒入程似錦色澤鮮艷的衣角。
陸渺空空地吞咽了一下,喉結干澀泛酸。他像是那天擦血跡一樣小心翼翼地擦拭她的衣服,但眼淚洇開的一小團陰影卻擦拭不去。
“對不起。”
程似錦聽到他低低地、極力克制中依舊帶著哽咽的小聲重復,“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按住了他的手“不用了。”
“我”
“我不會去了。”程似錦說,“你一點兒都不聰明,跟那幫人沒法打交道。最后給你一個機會,下個月十五號我會去華慶銀廈開會,大概傍晚的時候結束,如果你缺錢的話,可以來找我。如果你還是覺得寧愿賣給任何人也不賣給我,或者覺得你的非賣品意義重大到可以抵你弟弟的命,那么錯過了那天,我再也不會見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