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穗兒咋回來了”
“給俺娘送點肉來,對聯貼的挺早啊富貴。”
“是啊,早點貼上去,貼完還有年饃要蒸哩。”
臘月二十八的早晨,陳凌端著漿糊出來張貼春聯的時候,一個年輕的小媳婦穿著臃腫的棉衣,挎著籃子走了過來。
這是王二嬸子家的小女兒王麥穗,和陳凌上學的時候經常是同班,后來嫁到桃樹溝了,離娘家不遠,對她娘也很孝順,每當逢年過節是必定要來一趟的。
“我聽你剛才是跟麥穗兒說話,這眼看又要下雪了,她咋還回來啊”王素素拿著春聯出來,向王二嬸子家那邊看了兩眼。
“不回來咋弄豐年跟豐收也指望不上,讓二嬸子一個人蒸年饃、貼對聯,行嗎”
陳凌說著,抬頭看了看天色,九點多了還是昏昏沉沉的,這是又要下雪了。
“那倒也是。”
王素素點點頭。
王二嬸子家兩個兒子也是跟王春元、陳二柱家的兩個老家伙一樣,早早就搬到縣城住了,不怎么回村,家里老娘也不怎么管。
王素素想想,要是自己兩個哥哥這樣不管爹娘,她肯定也會放不下心,也會冒著風雪回娘家的吧。
但幸好兩個哥哥很好,兩個嫂子很好,現在丈夫也很好。
這樣一想,她已經覺得比大部分人都過得好了。
“咋了,也想家了嗎”
“沒有,就是覺得麥穗兒不容易。”
王素素笑了笑,拿起高粱穗做的刷子,蘸滿漿糊,幫著陳凌貼春聯。
貼完春聯,去貼福字,貼完福字,再貼年畫。
不多時,院子里、屋檐下、墻上、廚房、倉房、羊圈、牛棚等等各個地方,全都貼滿了,一眼望著全是紅紅火火的一片,看著就很喜人。
到了晌午,天上又飄起了小雪。
“冬梅嫂子貼對聯吶”
院外再次傳來麥穗兒的聲音,但沒有得到回應。
過了兩三秒,才有王春元微微尷尬的笑聲響起,“麥穗兒回來看你娘啊,下雪了咋不住下”
這時陳凌小兩口在廚房揉著面,聽到外邊的說話聲,王素素就輕輕對陳凌道“冬梅可記仇了,和二嬸子吵了一架,現在連麥穗兒都不理”
陳凌搖頭嗤笑“她現在連她姐姐都不讓進家,別說麥穗兒了。”
說到這里,抬頭看向王素素,用沾著白面的手勾了勾她的小鼻子“王素素同志,你是跟誰學的,現在怎么跟村婆子似的,也喜歡嚼舌根子了”
“呸,才沒有。”小媳婦皺著鼻頭瞪他一眼,而后也用沾了白面的手來揪他耳朵。
小兩口笑鬧一番,王素素才揉著面說道“不是我嚼舌根,是冬梅總干有說頭的事嘛,我怕她對咱家也有壞心思,以前就老偷看咱們家。”
“嗨,這個你放心,現在她不敢。”
陳凌臉上的笑呵呵,卻是真有這個自信。
前陣子建農莊,他找的市里工程隊,而且梁越民的京牌車也常來常往,不僅在村子里傳遍了,王春元和秦冬梅也是暗暗心驚,王春元現在見到他都跟哈巴狗似的。
也就是陳凌不在意,沒跟王素素說過這事而已。
另外,就算沒這個事。
家里的狗和牛也不是吃干飯的。
尤其是兩只狗,從小就挨過秦冬梅欺負,后來對她家里是摸得清清楚楚。
連秦冬梅養的那些雞也都是它們咬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