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派去的婢女很快去而復返,卻埋著頭支支吾吾稟道“太太,世子世子他說公務繁忙,眼下抽不開身,說待忙完這一陣再親自給給羅夫人告罪”
此話一出,滿屋各路神色再度紛紛上演。
深宅大院里頭混的,哪個不是個人精。
大家都聽得懂什么是托詞,什么是場面話,沒想到這位世子爺,壓根沒有將羅家這門遠親瞧在眼里。
羅夫人和羅素彤臉上不由浮現出了一抹尷尬之色。
他們這邊算盤打得砰砰響,瞧房氏那副信手拈來的做派,原以為事情已十之八九板上釘釘了,只以為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可是眼下東風在哪里
小房氏和俞氏自是作壁上觀,專門看戲。
唯獨房氏此刻的臉色難看的厲害,當場垮了下來。
她雖與長子并不親厚,卻到底血濃于水,只要她在的一天,他再不情愿,也得乖乖過來給她磕頭侍奉,卻萬萬沒想到他竟絲毫不顧及她的任何臉面,連這樣一個小小的臉面都不給她撐起來。
當即朝著案桌上用力一拍,震得案桌上茶具四顫,沉著臉沖著婢女呵斥道“什么公務連走一趟的功夫都沒有長輩們都在這里,還知不知禮呢,你再去請,天大的事也得給我撂下,讓他趕緊過來,你且問他,是不是得要我這個當娘的親自去請他”
房氏惱羞成怒道。
羅夫人見狀趕忙圓場道“聽說世子在大理寺當值,公務繁忙也正常,彤丫頭他爹不過在縣衙打轉,照樣也有忙得挪不開腳的時候,爺們嘛,自是正事要緊,若實在不得閑,哪日見都一樣”
房氏神色微緩,卻依然托大道“忙歸忙,禮不可廢。”
又道“他另外一個娘愿意縱著他,我可不愿,脾氣這樣大,再不管束著,就該無法無天了。”
房氏頗有幾分指桑罵槐的怨氣。
這話羅夫人可不敢接,小房氏、俞氏更是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吭聲。
錦苑內眾人一邊敘舊一邊閑聊,干等了足足一刻鐘之久,就在房氏強忍著怒火再要遣人第三趟去催時,陸綏安終于來了。
陸綏安今日未著官服,卻仍著一襲墨綠色常服,綠到發黑的顏色,要待走近了,或在陽光之下才能辨出那么一絲綠意,陸綏安年紀輕輕卻喜深色,常年玄色、墨綠、祥紫加身,透著幾分老氣橫秋的味道。
今日這個顏色尋常人穿不出來,可于他身上卻是渾然天成,像是竹林深處最筆挺、最高大,最強勁的那株翠竹,往那一站,有著某種定海神針,擎天一柱的威嚴之氣。
加上他常年在刑獄打轉,與犯人、死人打交道,身上有種不怒自威的肅殺之氣,往這錦苑一踏,只覺得整個廳堂一下子逼仄岑冷了起來。
就連四處奔波,見多識廣的羅夫人也心頭一跳。
她還是十多年前見過這位世子爺,那時才不點高呢,上個月陸房兩家辦喜事時遠遠掃過一眼,雖并未曾看清,卻也知是個氣宇軒昂的,沒想今日一見,竟如此不同反響。
沒想到她的這個嫡姐,竟生出了這樣一個麒麟之物來。
羅夫人的心思瞬間轉了幾轉。
一旁的羅素彤從未見過這般威嚴凌然之人,尤其,待世子走近后,那張英俊豐神的臉就那樣生生撲面而來。
羅素彤心一下狂跳了起來。
忙低下了頭去,絲毫不敢抬起來。
“安兒,你可算是來了,可叫你姨母她們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