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學院航空系國重噴氣推進中心731所。
脫下工作白大褂,最后走的顧嶼衡關上密封門,作為科研實力突出的高精尖人才,政府專項撥款,為他組建了全新實驗室。
“鑰匙還是放在辦公室,要是你們下午先到,去殷老師那兒登記,報我的名字。”
顧嶼衡彎腰填寫記錄表,同時告訴學生們實驗的注意事項。
深灰色的襯衫挽到手肘處,銀白的腕表務實干練,寬肩平直,線條往下逐漸變得內收精窄,普通西裝褲和襯衫的搭配,穿在他身上,也與其他人有著天壤之別。
作為燕京大學最年輕的正教授,剛滿三十歲的顧嶼衡教授,自帶光環,無論出現在那兒都是鶴立雞群的存在。
不少路過的女同學抱著書,偷偷打量,又在顧教授抬頭的瞬間,低頭紅著臉跑開。
同為航天系教授的付國平,實驗室在同一層,路過的時候,驚訝地與他打招呼。
付教授是燕京大學航天系主任,也是當時極力為顧嶼衡擔保的業界大佬。出于人才之間的惺惺相惜,顧嶼衡能順利通過米國海關,順利歸國,得到過他的很多幫助。
倆人雖然年紀相差很大,但一直保持著亦師亦友的關系。
學生們異口同聲,鞠躬尊敬稱呼道“主任好。”
付國平不在意地擺擺手,“稀奇啊,小顧,今天結束得怎么這么早有什么事嗎”
重新檢查完清單的顧嶼衡摘下細框眼鏡,一邊收回眼鏡盒,一邊如實回答道“準備去吃午飯。”
要是別人,肯定會邀請主任一起同行,有人的地方就有人情世故,學術圈也不例外,搞好人際關系能少去很多麻煩。
但顧嶼衡無論是對誰,永遠是公事公辦的語氣,沒有絲毫下級對上級的巴結奉承。
隨著七五年中央工作會議的召開,按照整頓精神指示,高考制度逐漸恢復。一直到八零初期,教育部對高等教育持續關注、大力幫扶、進行了多次改革。燕京大學作為首批重點建設的高校,代表華國教育科研的最高水平。在這個大學生都稀缺寶貴的時代,燕京教授所代表的分量不言而喻。
而做到主任級別,又是另外的高度了。
但向來被人捧著的付國平并不會因顧嶼衡的態度而感到冒犯,他早就習慣了他孤僻清傲的性格。
顧嶼衡自有他傲氣的資本,以他的實力,坐上甚至遠超自己的位置不過是遲早的事,付國平也沒必要倚老賣老。
不過他倒是好奇,院里乃至整個工學部,誰不知道顧嶼衡是出了名的嚴謹務實,時常在實驗室一呆就是一整天。
“怎么食堂師傅弄出新花樣了”
最近白菜應季,食堂師傅們天天清炒白菜、白菜豆腐湯、油淋白菜,付國平都快要吃吐了,難不成食堂終于要換口味了
“沒,”收拾好課件的顧嶼衡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弧度,語氣里有他都未察覺的期待,“我回家吃。”
一頭霧水的付國平
他家都沒人,他上哪家去吃
顧嶼衡是在飯吃到一半時突然回來的。
光潔的額角薄汗漉漉,他猛地推開門。上卷的袖口,露出小半截手臂,肌肉都繃緊了,血管和筋脈微凸盤旋,直到看見餐桌旁的兩個孩子,才陡然放松。
蘇楚箐和知晏知微都被嚇了一跳。
吃得不亦樂乎的知微,終于舍得從碗里抬起頭,嘴角還粘著幾顆油乎乎的米粒,呆呆地問道“爸爸怎么回來啦”
顧嶼衡卻沒有回答。
確認孩子無事,他轉身朝屋外走去,撥通了隨身攜帶的傳呼機。
燕京大學占地面積大,承包了a市郊區的整座山頭和部分河湖流段,整個區域類似規則的長方形。
實驗區在學校的右上角,而居民區位于方形的左下角,兩者之間的距離幾乎貫穿整個校園。
顧嶼衡的出行工具是一輛鳳凰牌雙杠自行車,騎行半路,接到父母的電話,說孩子不見了。
“沒事嗯不用提早回來。”
餐廳里能夠聽見屋外斷斷續續的聲音,低緩磁性,言簡意賅。
顧嶼衡的嗓音其實很好聽,他的發音很標準,經過歲月的打磨,像是秋冬起霧的深山老林,流淌過枯樹卵石的泉流,沉穩干凈。
但此刻,也許是緊繃久了,聲帶硬澀壓抑,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迫感。
蘇楚箐與正襟危坐的知晏面面相窺,知道肯定這倆離家出走被發現了。
顧嶼衡從未在孩子面前發過火,第一次見爸爸這么生氣,“罪魁禍首”知晏臉都嚇白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