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繾有些茫然,不然呢
譚西平定定地看了她幾瞬,才收回撐著門的手,轉身前,手掌翻轉向下,食指隔空向地上一點,說“在這兒等我。”
溫繾愣愣點了點頭,看他轉身離去。
大概過了兩分鐘,譚西平回來了。溫繾看著他手里拿著的黑色雨傘,才明白剛才他為何攔住她。
心跳又有些快了。
而后來相處久了溫繾才知道,他這些體貼溫情的小細節,其實是骨子里帶來的教養,無關風月。
譚西平走近,瞥了她一眼,推門撐傘。
雨傘很大,足夠站下兩個人。
溫繾遲疑著站在原地,沒跟上去。
譚西平扭頭看她,眉眼籠在傘下陰影里,眼神明明看不真切,但溫繾卻能感覺到,他在叫她過去。
溫繾攥緊車鑰匙,拎著裙子跑到他的傘下。
雨點敲打傘面的隆隆聲響,堪堪壓過她的心跳聲。
男人執傘的手臂結實有力,繃緊的肌肉線條流暢自然,傘面穩穩撐在兩人頭上。
小小一方天地,雨潑不進。在這樣的夜里,安全感與私密感成倍放大。
溫繾看著有些走神,腳步慢了半拍,雨點打濕半片裙角。
譚西平腳步微頓,傘面向她傾斜過來。
溫繾趕忙貼近他半步,肩膀卻不小心撞到他的胸口。
譚西平低頭瞥了她一眼,溫繾臉上一熱,默默后退,與他保持安全距離。
之后短短幾步路,溫繾走的小心翼翼,沒再碰到他的半片衣角。
她隱隱覺察出,譚西平不喜歡與她肢體接觸。
車子密閉性極好,合上車門,隆隆的雨聲就被隔絕在外,車內只余輕微又遙遠的一層悶響。
溫繾扣好安全帶,從隱蔽處找到點火開關,啟動車子。
轟鳴聲響,車燈亮起。
溫繾松了口氣,多虧周敘言的車是同一品牌,教她認過各處構造,不然她就要出丑了。
調整完座椅,余光不經意一瞥,恰與譚西平探究的視線撞上。
頂燈光線不明,男人的側臉似籠了層陰影,越發顯出輪廓立體。微勾的唇角掛著意味不明的淡笑,歪頭看著她。
這情形,不知看她多久了。
溫繾看不懂他的眼神,只覺呼吸一滯,聲音跟著發輕“你”說完察覺不對,忙改口,“您要去哪里”
她是南方人,來京城后一直沒習慣用您,被沈窈窈糾正過很多次也不見效,經常對著自己的導師“你你你”的。
沈窈窈常說,虧得周敘言脾氣好,換別的教授,早生氣了。
想到沈窈窈,溫繾眼神暗了幾分,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從腦子里驅逐出去。
譚西平笑了下,說“去西山,認路嗎”
溫繾自然不認路,但想到傍晚他們就是在西山遇到的,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反正有導航的。
譚西平又瞥了她一眼才移開視線,扣上安全帶,調整座椅半躺下去。
人生中總有一些高光時刻,是超乎自己預料的。
溫繾覺得今晚就是自己開車生涯的高光時刻,大雨中,她竟然也能順順當當把車開上路。
許多年后,很多事她都已經淡忘了,唯有這個雨夜,牢牢刻印在她的記憶里,歷久彌新。
雨刷快速地左右搖擺,車前光束中雨落紛紛,仿若一道道銀線,牽扯不斷。車子在夜雨中疾馳,像是一場沒有盡頭的奔赴。
副駕里的男人合目半躺,似已沉沉睡去,沉而悠長的呼吸聲在安靜的車內略顯清晰。
溫繾收回余光,緊握方向盤,心頭涌起一股奇妙又難以言說的感覺。
她從沒這么大膽過,也從沒這么痛快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