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沛柔未置是否,看了眼清湘,便側身以目光去尋蕭芫。
蕭芫身邊正有人討好地遞去一枚果子,看姿態,應是在說寬慰的話。
蕭芫從容接過道謝,放入口中,用后還不慌不忙抿了口茶解膩。
這才朝這邊轉過了身。
清湘溫婉一笑,當著在場諸人緩聲解釋道“諸位也莫要怪陳娘子,陳娘子也是好心,聽了前些日子二公主殿下被蕭芫娘子推下水的事,頗有不忿罷了。”
此事并非什么秘密,在場大多數都早就聽說過了,但總有人不知,一時窸窸窣窣交頭接耳,各式各樣的目光都聚了過來。
蕭芫落落大方由著打量,看向端姿凝態的清湘郡主。
清湘的目的真是再明顯不過,無非是想如以往那般激怒她,想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失了儀態,好體現出她自個兒的清貴淑雅。
但她早已不是從前的她。
蕭芫上前一步,蹙眉輕嘆,“陳娘子不知事情全貌,如此認為倒也情有可原。那郡主呢,郡主的母親大長公主當日親眼目睹,也知姑母如何懲處,也這般覺得嗎”
一聽大長公主與太后,多數貴女都心生動搖。
當時她們聽說宮中這出大事時,第一反應便是蕭芫仗著有太后撐腰任性妄為,連公主都只能忍氣吞聲。
可現在聽這話音,似乎并非如此。
起碼,并非全然如此。
其實也不怪她們先入為主,實在是之前這樣的事太多。
連她們阿父阿母都總是叮囑,遇到宮中的蕭娘子千萬要恭敬客氣,不然哪里得罪了,被欺負也只能按頭吃下悶虧。
只是往日許多事,都不曾有推人落水這般嚴重罷了。
清湘看上去很是為難地猶豫一番,與她交好的幾個女娘都出聲為她打氣,讓她不要怕,今日這么多人都看著,還真能有人仗勢欺人不成
于是終上前一步,肯定道“正是知曉前因后果,我才真心替公主殿下不平。”
“當日不過口角之爭,蕭娘子一時氣憤,便將堂堂公主推入初春寒水之中,事后還不知悔改,在岸邊大放厥詞不許人救,直到我母親路過,才讓身邊武婢下水救人。”
“這樣的大錯,卻未遭什么懲處,反而是公主殿下被禁足了許多日子。蕭娘子做下了這樣的事,還不許人說嗎”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驚疑不定間又顧及身份壓抑著聲音,就連最外圍一些小官之女此刻也忍不住,與旁邊人低聲交談一二。
或直接或暗藏的視線都集中到了蕭芫身上,等著看她如何回應。
若所言為真,今日當著眾人之面坐實,不光損害蕭芫自身名譽,更會牽連皇太后乃至圣上,茲事體大,絕非月余就能平息的。
更甚者,朝中言官如以此諫言,到時,就不僅僅只是內宮之事了。
若所言為虛那這清湘郡主之心,也當真太歹毒了些。
出乎所有人意料,蕭芫不見慌張也沒有反駁,而是坦坦蕩蕩道了句“我何時不許人說此事了”
甚至聲線漸含笑意,“郡主,怎的往日不曾發現,你也是個斷章取義的好手啊。若讀圣賢書也是如此,那諸位圣賢的棺材板怕是都壓不住了。”
這話說得,恁地夸張,當場便有幾人笑出了聲。
清湘瞥過那幾人的臉,袖中指節攥緊,冷道“你憑何說我斷章取義,你敢說,這不是全部事實嗎”
蕭芫笑容漸漸斂去,眾人心高高提起,覺得她這是要露怯了,卻見她將目光移到公主身上,肅然開口“全部事實那我緣何要推人落水,這公主殿下,又是緣何會被禁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