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槐序眼底壓著笑,目光垂落,落在腰間緊繃的腰帶上,而后慢吞吞扭頭,明知故問道“做什么”
姜芷妤漂亮的小臉兒繃著,破罐子破摔道“你來背”
“憑什么”沈槐序眉梢一挑,問。
“就憑我們帶著你一起出門”姜芷妤理不直氣也壯。
沈槐序可沒說要跟著她們上山挖筍,不過是晴娘說起時,他沒拒絕罷了。
可姜芷妤這話說得,倒像是沈槐序求著她一般。
沈槐序輕聳了聳肩,道“哦,別帶我就是了。”
“”姜芷妤被噎了一句,憋了憋,“我還給你做了糖漬青梅呢”
她說著,又理直氣壯起來,小下巴朝他寬袖下掩著的手腕抬了抬,驕傲道“還有那五彩繩,可是我替你搓的,你今歲無災無病,都得先謝過我。”
端午要戴五彩繩,驅邪避災,姜芷妤手腕腳腕都戴著的,還未睡醒時,晴娘輕手輕腳進她屋子給她戴的,姜止衡年紀小,便是脖子上都掛著一根。
而沈槐序這根,是姜芷妤給他搓的,他過來的遲些,晴娘忙著做早飯,姜芷妤便替其代勞,使壞的故意給他打了個姑娘家挽發繩時用的同心結。
沈槐序這廝也委實嘴欠,瞧著那小小的一枚同心結,故意道“這是怎么,昔君與我兮,同心結發”1
姜芷妤聽不大懂,但那句同心結發還是知道的
混賬胚子
哪個要與你結發為夫妻啦
纖細手指氣勢洶洶的一揪,同心結散了。
姜芷妤氣得咬牙,抓著那五彩繩兩端,輕巧打了個死結。
哼
不要拿下來啦
眼下說起,沈槐序輕笑了聲,不知感念問“怎么,將你供起來謝”
“你若這般想,我也不好推辭,記得貢品要比著天神娘娘的來。”姜芷妤大言不慚道。
沈槐序忽的彎腰,捏了捏她的臉,又很快松開,“果真是臉皮厚。”
兩個湊近的一瞬,目光似是要瞧入眼底。
沈槐序的眼睛很漂亮,像蘭茵姨。
只是蘭茵姨溫婉,而沈槐序不盡然。
這雙含情眼,落在他這張臉上,眉梢一挑,眼尾一勾,一副極盡薄幸的風流相,尤其是左眼下的那顆淚痣,更添幾分薄情勁兒。
姜芷妤一怔,臉頰觸得些涼意,還未來得及臉紅,聽著這話,頓時一招佛山無影腳答謝他。
哼
踹了個空
眼瞧著要將人惹惱了,沈槐序見好即收,伸手拿走了她的背簍,路過瞧熱鬧的許清荷,率先出門去。
恰逢佳節,街上許多賣粽子的阿嬸,遠遠便聞到了粽子的清香,姜芷妤沒出息的悄悄咽了咽口水。
她家還沒包粽子呢,阿娘要等下午才包,煮上一夜,明早起來吃正好。
許清荷家倒是早早的包了,給姜芷妤家送了幾只來,可好吃的東西,哪里吃得夠嘛,眼下聞著,饞也委實正經,姜芷妤心里偷偷想。
酒樓這幾日便熱鬧了,設了彩頭贏雄黃酒,最是得那些讀書人的喜愛。
姜芷妤就不一樣啦,眼風不瞧的徑直走過。
路過南橋涮肉時,姜芷妤與許清荷道“這家涮肉新出了一道蝦肉的菜品,但與平日吃的蝦又有些不同,很好吃,你明日與家里人來吃,可以嘗嘗”
許清荷“好。”
姜芷妤和許清荷挽著手走在前面,嘀嘀咕咕的說話,沈槐序背著簍子不遠不近的墜在后面。
梁嬌嬌沒去,她這些時日,除了洗衣做飯外,便緊著做絹花拿去賣,恨不得一日有二十四個時辰才好,哪里有閑暇跟她們去玩兒。
姜芷妤教她的法子很好使,做買賣賺吆喝,不過半月,如今都知道,得月橋下梁家姑娘賣的的絹花是金陵城內獨一份兒,煞是好看。
梁嬌嬌這十幾日賺的銀子,比她這十幾年攢下的都多。
姜芷妤她們幾個,初初兒陪著去賣了幾日絹花,后面便是梁嬌嬌自個兒去了。
正如姜芷妤所說,這路是她要走,旁人只能陪一時,替不了她。
好在得月橋鬼市離她們巷子不算遠,兩刻鐘便也回來了。
姜芷妤他們今日要去挖筍的地兒,是西郊外的西斷山,腳程比東湖近些。
這個時候的筍,雖是不如清明前后時的嫩,但有吃的就很好啦,哪里還能嫌棄
這不,明兒端午節,今兒來挖筍的人也不少,還有不及姜芷妤腿高的小孩兒,背上背著簍子,被壓得走路搖搖晃晃,像是她阿爹在鬼市給她買的酒胡子,手指輕輕戳一下,搖呀搖,很是逗趣。
沈槐序忽的開口,聲音悠悠“姜小魚,人家小孩兒都知道自己背簍子。”
姜芷妤假裝聽不見,默默快走兩步。
靠近山腳的竹筍都被挖光了,他們往上爬了爬。
“你們在這兒挖,我去那邊瞅瞅有沒有藥草。”姜芷妤道。
西斷山得名兒,便是因其后山是陡峭懸崖。
而姜芷妤要找的草藥,多是在那處生長。
“我陪你去。”許清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