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廚幫忙,才知道翟鴻和齊喬來了,正在二樓書房,管家讓她去廳內給翟洵送杯熱茶,囑咐送完就出來。
沈名姝端著茶過去,也不知道從哪兒竄出一只狗,汪一聲從她腳下過去。
沈名姝摔在地上,熱水掉到地毯上,冒出森森白氣。她心驚肉跳,一是真嚇著,二是下意識覺得自己闖了禍。
抬頭發現翟洵沒什么反應,反而睨著那只惹禍后,在不遠處貓著的白色小狗,不知在想什么。
那張臉完全沒有情感,結合早前聽聞的狗事件,沈名姝倏地感到毛骨悚然。
“它不是故意的”她小心翼翼把小狗抱起來,怕它亂跑再惹了翟洵。
她那時候不知道,自己忌憚的表情那般明顯,她明顯感覺到翟洵周身的氣壓冷下來。
翟洵讓她過去,沈名姝還沒開口,惱怒的聲音從旋轉的楠木樓梯上傳來“誰讓你碰它了,還不把它放下”
齊喬一路下樓,身后翟鴻雙手護著,怕她摔了“別跑別跑,小心肚子,你慢著點。”
沈名姝已經把狗放下,齊喬過來時還是狠狠把她推開,她把嗚嗚撒嬌的狗抱起來一口一個小寶“不怕不怕,媽媽在呢。”
沈名姝從地上站起身。
“你剛才想干什么”
齊喬質問她的時候,她很確定那目光越過她,看了另一個人,沈名姝也不知哪兒來的勇氣,站過去,脫口道“是我”
“爸。”身旁的翟洵卻突然開口“不是問我要什么生日禮物嗎”
沈名姝聞言轉過頭,看到翟洵唇角彎起來,黑漆漆的眼睛死盯著齊喬懷里的狗,森然開口“這畜生不錯。才這么小,應該費不了什么力氣”
齊喬臉色已是難看至極,不等翟鴻說,翟洵輕蔑笑了笑“不像上次那畜生,訓起來麻煩,臟手。”
他穿著黑色毛衣,同色居家長褲,他個子應當很高,只是曲在輪椅上她沒見過,淺內雙,黑褐色眼瞳,山根高挺鼻骨流暢,膚色有些病態的白。
白的極致,黑的極致。
整個人都充滿極端的陰郁色彩,那雙眼睛,盯著誰的時候,壓迫感尤為洶涌。
齊喬一臉慘白,不知想起什么,立馬就干嘔起來。
后來沈名姝才知道,那天被狗嚇暈的長輩,就是齊喬。
血肉模糊,就掉在她跟前。
那天晚上,沈名姝穿著睡衣坐在床上,耳邊還在一直回想傍晚和鐘平的對話。
她詢問起今天是不是翟洵生日。
鐘平說“是,但他從來不過,他很討厭這些。”
“為什么”
“他母親過世后,就沒再過了,大翟總,也是難得記得他生日”
沒說別的,沈名姝卻將這些話想了很久。
她從床上下來,從走廊尾巴往客廳方向去,那兒一如既往有暗淡的光。
她踮起步子走過去,探頭看,高高的屋頂,偌大的空間,翟洵和他的輪椅又在落地窗前。
外頭亮著幾盞燈,外面種著有一棵梨花樹和少許茶花。
隱約的白色,不知道吹落的梨花還是雪,應是雪吧,還不到花開的季節呢。
他就悄無聲息地坐在那里。
她突然意識到,他好像也比她大不了幾歲。
很多年后的一天,沈名姝看到一句話當你開始覺得一個男人可憐的時候,你就完了。
那年十二月十二的晚上,下了那年南城最大的一場雪。
沈名姝把一小碗雞蛋清湯面,放到落地窗旁邊的矮茶幾上。
透亮的玻璃窗里,瓷碗熱氣升騰,小女孩兒在少年身旁的地毯坐下,她雙手平放在膝蓋上,抬起頭,小聲說了一句“我陪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