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時了
腦袋沉重,亂如漿糊,明窈嗓子干啞,渾身冷汗津津,身子一會冷一會熱。
扶著矮榻的手剛要身直,倏然一陣頭暈,身子陡然失去所有力氣,明窈整個人直直跌落在榻上。
冰冷的錦衾擁著自己。
屋內光影晦暗,一旁矮幾上的茶壺早沒了水,壺中空蕩蕩,除了幾片干枯的茶葉。
頭重眼花,連著掙扎了數回,明窈終于起了身,跌跌撞撞朝外間走去。
地上鋪著柔軟舒適的狼皮褥子,可明窈此刻卻半點暖意也未知,她只覺眼皮沉沉,整個人猶如踩在云端。
好不容易行至外間,槅木架上的茶爐子只剩下半壺茶水,那茶水冷得厲害,似在冰窖中湃過。
明窈顧不得冰寒,一口灌下半杯,寒意順著喉嚨落入五臟六腑。
抬首望去,四下漆黑烏蒙,悄無聲息。
“有、有人嗎”
嗓子沙啞,疼痛難忍。
明窈扶墻往外走去,身子重,她走得極慢極慢。往日不過十來步的腳程,她卻花了將近半刻鐘。
廣袖不經意揮落花瓶,碎片落地,濺起一地的清脆。
院外始終無人回應,明窈緊皺雙眉,驀地,她猛然望向窗外。
檐下不知何時冒出濃濃青煙,夜色暗黑,滾燙的火光舔舐著長廊,正朝自己直直而來。
火紅的光影照在明窈臉上。
濃煙滾滾,昏迷之際,她好像看見了一人著象牙白長袍,撐傘遙遙朝她走來。
是公子嗎
花廳處,一眾婆子手持明瓦燈,肅穆侍立在廊檐下。
四喜坐立不安,一雙眼睛哭出淚花,不管不顧指著婆子大罵“明姐姐還病著,你們竟敢這么對她,待二殿下回來了,我看你們怎么和二殿下交待”
婆子面無表情“四喜姑娘,留明姑娘一人在南院本就是二殿下的安排。”
她上下瞥四喜一眼,“如今已經四更天了,姑娘也不必在這大吵大鬧,讓人看了笑話。有什么話,還是等二殿下回來。”
話落,又揚手,命人好生看著四喜“別讓她亂跑,若是南院那位染的是時疫”
押著四喜的兩位婆子忽然心生膽怯,看著四喜像是看著瘟神,面露嫌棄恨不得退避三舍,避之不及。
怔忪之際,忽讓四喜鉆了空子,她猛地掙開婆子的束縛,提裙狠命往南院跑去。
簌簌飛雪撲落在四喜臉上,和淚珠混在一處。
快點、再快點。
四喜一刻也不敢松懈,倏地,她整個人怔怔定在原地。
南院不知何時燃起了大火,熊熊火光沖天,赤紅的火焰落在四喜眼中,驚起無數的震驚錯愕。
“明姐姐”
她低聲呢喃吐出三個字,瞪圓的雙目滿是不可置信。
耳邊嘈雜聲驟然響起,緊隨而至的婆子也慌了神,個個面如死灰。
“走水了走水了”
“快南院走水了快抬水來”
“明姑娘呢明姑娘怎么沒出來”
四喜白了臉,忽見一人渾身灰撲撲,連滾帶爬從南院跑出,他跌跪在地,聲音如斷線紙鳶。
“快、快告訴二殿下明姑娘、明姑娘不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