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手機的聽筒自帶外放效果,應愿吼得話裴冶自然聽見,沒表現出絲毫好奇的情緒,只是在應姜說完“我待會兒過去”掛斷電話后,抬頭看她眼,問“有事”
“是小愿,說錢沒帶夠,讓我去給她結賬。”
應家“三姐妹”感情好,大姐是扛事兒的女強人,二姐樂觀自帶化險為夷的幸運buff,三妹單純爛漫。應愿對小姨脫單這事如此上心,不說算不算瞎操心吧,但應姜不會讓應愿覺得自己白忙活,掃了小姑娘的興致。所以哪怕她覺得應愿在酒吧里撿弟弟的行為有些胡鬧,還是會很捧場地去一趟。
應姜掃了眼餐桌上,這家西餐廳主打大盤小食,他倆吃得差不多了。應姜沒跟裴冶多客氣,擺下頭,說“咱倆,撤”
“可以。我送你過去。”
搭電梯下樓時,裴冶說起“前幾天回北京遇到你姐姐了,見到她我總能想起被她拿著棍子揍的事。”
應姜笑道“我都跟你澄清了,她當年拿棍子是揍應愿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應愿當年那學習成績,把我姐白頭發都愁出來了。”
應茗懷應愿時,自己還是個妙齡少女,并不怎么會當媽。應茗月子還沒出,就得忙著考學忙著賺錢,應愿被應姜帶著吃百家飯長大,玩瘋了。
“我當時哪知道啊,正給應愿講題呢,你姐拎著棍子就沖進來,哐一下敲到桌子上,那畫面對我的沖擊可不小。”
忘記當時應愿闖什么禍了,因為應愿從小到大闖的禍花樣百出,那天不過是平平無奇的一次。
裴冶讀中學時和應姜同級過,后來兩次跳級早上大學,但很早就認識她家的人了。去年應愿跟同學開車去溧水的農家樂玩,路上被人碰瓷訛上,應茗和應姜遠在北京,還是裴冶出面解決的。他認識應姜那會兒,應愿還在上小學,準確地說是,她打小愛玩,多動癥似的坐不住,更不會讀書,升初中時留級一年,勉勉強強以吊車尾的成績能有個學校肯收。后來高考,在應茗應姜耳提面命,以及裴冶的輔導下,竟然成了小黑馬,考上了南大。應茗在她高考那一年有幾個案子抽不開身,對親閨女的學業已經破罐子破摔了,等瞧見應愿那漂亮的以6開頭的高考成績,驚得懷疑小丫頭考場舞弊了,差點又把她揍一頓,還是裴冶和應姜力證,這誤會才揭過去,一行人快快樂樂填志愿去了。
等坐進車里,城市車水馬龍的喧囂被隔絕在轎廂外,靜謐的氣氛勾起應姜內心感慨“我姐挺不容易的。她要不是這個性子,當年怎么能帶著我媽還有我和小愿從那個爛地方跑出來。”
她們拖家帶口在北京沒有家底,沒有人脈,連去北京的車票錢都是別人接濟的,應姜記得錢只夠買兩個人的票,應愿剛滿周歲,還不用買票,而應姜按照身份證上的出生年月已經滿六周歲,得買。最終,應茗只給自己買了那趟綠皮火車一站的票,跟著順利上了車,等一站后,遇到有列車員查票她就躲到廁所里,后來發現列車員連廁所里的人都查,應姜便跟她一塊去廁所,列車員查票時,應姜拉開門縫露露頭,假裝里面只有自己一個人,就這么逃了過去。現在想想,全程不到三百塊錢的票,她們都拿不出來,怎么有膽量去北京的。
可她們就是去了,而且好好地生活到現在,其中苦楚艱辛,只有親歷者知道。
裴冶算是旁觀者,并非當事人,做不到感同身受,也知道她不需要安慰和開解的話。霓虹街燈從車前玻璃上匆匆掠過,他只有一句“都過去了。你看,你看現在的生活多盡興啊。”
應姜偏頭,看向窗外,繁華城市如此令人著迷。
太平北路,1912街區不算大,商業化嚴重的后果便是一到夜晚,人滿為患。
應姜穿梭在一幢幢民國風建筑間,很快找到了那家在滿墻爬山虎裝飾下的小酒館的招牌。推開面前的拱形木門,室內鼎沸的歡聚聲托著駐唱歌手清亮婉轉的嗓音,好似穿過結界,進了另一個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