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了很久,才從顧斐波手里接過紙杯,雙手捧著也不喝,只讓熱氣滿滿騰溢,熏向自己的眼睛。
顧斐波站在原地沒動。
女人也不說話,初春的天氣,水涼的很快,女人又拿紙杯冷敷自己腫脹的眼睛。
“您要冰敷嗎我可以幫您去酒店前臺找點冰袋,應該比這好用些。”
女人依舊沒理顧斐波的善意,只拿他當空氣。
顧斐波的視線落在她食指和中指發黃的指頭,那是尼古丁和焦油常年熏烤的痕跡。
“我這里有煙,”顧斐波從兜里掏出包勁大的白沙,不貴,五星幣,顧斐波身上常年帶著,很多時候在些特定的地方煙酒是比貴金屬還要有用幾千倍的硬通貨,“您要不吸一根內啡肽,鎮痛。”
女人這才抬眼看顧斐波,常年近視的眼睛頂著清晨的陽光極力瞇起,終歸沒拒絕,
她異常熟練地把煙叼進了嘴里,顧斐波蹲下身給她點火。
猩紅的火光在指尖忽明忽暗地亮著,女人猛吸了幾口,吐出一口煙圈,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沙啞,“小子,我奉勸你一句,人要想活得久,就要收收那無處安放的善心,它們遲早會害死你的。”
“不,我不在意您惹了什么仇家。”顧斐波笑瞇瞇地蹲在她面前,雙手搭在膝蓋上自然垂著,“我只想請您幫個忙。”
女人的視線像鷹一樣把顧斐波從頭到腳掃了個遍,隨后盯著手里煙又沉默了。
只待煙頭燒到指尖,她才在石磚地上把煙頭摁滅,“還有嗎”
顧斐波把煙盒遞給她,“都是您的。”
“火機。”
“火機不行。”顧斐波給人把煙點著,又把打火機塞回了自己的口袋里,“我給您點,或者晚點給您買個新的。”
“呵。”女人了然地嗤笑一聲,“怎么相好送的”
“不算送。”顧斐波沒完全反駁。
七年前傅熾想學著抽煙,顧斐波從他身上繳的,后來流亡的時候從衣兜里摸出來了這個不知什么時候塞進去的火機,就一直用到了現在。
“什么事,說吧。”女人松口了。
“您是導演嗎我看您有些像。”
“編劇,攝像,導演,我都干過。”
“那挑本,您會不會。”顧斐波摸了摸鼻尖,“有人叫我今天來挑劇本,我又剛入圈,什么都不了解,也什么都沒拍過,就想請您把把關。”
有人是什么人,女人很清楚,毫不避諱地直接問出了聲,“你相好知道你有金主這回事嗎”
她煙抽得快,轉眼間又摁滅一根。
“應該,知道吧。”顧斐波訕訕。
“她不介意”
“挺樂意的,上桿子把我往里推。”顧斐波頭疼,“我昨晚都說了不要,不要了,他今早還硬是把我從床上拉過來。”
女人沒說話了,也不知道贊不贊同,只說,“不會后悔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