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是怎么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保持這種模樣
他剛剛收到這樣的對待,卻似乎完全不害怕。
他不害怕自己。
連雙眼里的情緒,都干凈得令人心悸。
在看清這個人的時候,李元闕感受到了難言的震撼。
這些年他雖然遠在軍中,但身處夏國頂層的漩渦之中,李元闕怎能對朝上之事一無所知
更何況,這位近兩年才出現于人前的、遠近聞名的“光渡大人”,早有容貌近妖的傳聞。
可直至這一刻的相見,李元闕才切身體會到這個人的驚心動魄。
能長成這種一眼攝人的容貌和氣度,面前的青年,身份實在難作第二人想。
光渡甚至不需要說話。
他只是這樣靜靜看著,就足讓李元闕全身僵住,連呼吸都變得突兀。
李元闕深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回過神。
他只能確定,自己絕對、從來、都不曾見過光渡。
因為長成這樣的人,任誰看過一眼,這一生余下的時光中,都會變得很難忘。
所以,他沒有再重復這個得不到回應的問題。
但李元闕在心里逐漸確定。
他應當認識我。
若是不相識,他為什么會僅憑聲音認出我,又為什么會投來這樣的視線
可如果認識,那該是在什么樣的場合
李元闕感到苦惱。
在光渡的臉上,他得不出任何其他的答案,甚至受到了干擾。
他不明白,像光渡這樣姿容出眾的人,是不是天生都有著某種特殊的優勢
比如說,無論他看著誰,都是眉目含情的。
讓人想對他低頭,想湊到他的唇邊,聽清他的低聲私語,執行他的心愿,讓他那雙眼睛,流露出其他不曾見過的情緒。
然后,他在下一秒猛然清醒,抗拒這種本能的誘惑。
兩種欲念反復沖撞,惹得人心煩意亂。
坦白說,真正看到光渡的這一刻,李元闕甚至沒有辦法將那些難聽的傳言,匹配到他的身上。
數年來,光渡一直以“西夏第一美人”的狎稱出入朝堂。
他和自己的皇堂兄關系匪淺,佞臣之名,男寵之疑被禁止的話題,被猜忌的關系,勾欄青酒間流傳的香艷故事,總是越語焉不詳,越是惹人遐思。
皇帝為了他,整整三年不宣召任何后宮美人,連原本寵愛非常的嬪妃都棄之腦后,只滿心滿眼裝著這一個外臣,把人隔三差五招進宮里,留到大半夜才把人放出來。
生怕外面的人不知道,皇帝有多寵愛他,生怕別人猜不出來皇兄和他是什么關系。
中原宋朝好南風,李元闕雖從不沾染,卻也見過那些涂脂抹粉、雌雄莫辨作派的男人。
他不喜歡,甚至見之生厭。
他們西夏馬背上長大的男兒從不孱弱,甚至連女兒家都能提刀挽弓上馬,個個驍勇善戰。
李元闕退可理解柔性之美,進則喜悅颯爽英姿,但卻從來無法欣賞羸弱容姿。
而他的皇兄身邊,卻也有一位這樣的陪伴。
雪鹿
光渡。
李元闕移開視線。
這個人,不可能是他表面看上去的那樣清澈純粹。
心緒煩躁擾亂,李元闕有些不適地皺了下眉頭。
他今夜猶豫的次數太多了,明明此時、此地,都沒有讓他肆意揮霍時間的余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