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闕盯著他的眼神,在黑夜中顯得無比晦暗幽深,“回答我剛剛的問題。”
光渡的手臂已經被綁了起來,那一身規整端莊的長衣如今已然凌亂,領口向旁邊散開,露出里面如無暇冰雪的膚色。
他整個人看上去是涼的,但吞吐的氣息是濕熱的。
他一邊呼出微熱的氣息,一邊蜷縮著身體,將身體向后仰,只是為了避開李元闕的手。
連示弱的姿態,都這樣令人目眩神迷。
光渡眼尾泛起不自然的紅暈。
這一點紅,讓原本霜雪般疏離的眉眼,都浸了一層春水,天暖化凍,萬物冰融后,原本沉寂無波的水面上,就盛出一汪碎星似的粼粼水光。
形容一個青年的詞有很多,英俊,挺拔,強壯
不應該用“漂亮”這個詞。
但李元闕腦海中只浮現了“漂亮”這個貧瘠而單薄的詞。
光渡緩了片刻,才讓自己聽上去更加冷靜鎮定,“你的所有問題,我都可以回答,但是你真的確定,這就是你想要的么”
話中有話。
李元闕望向他的目光,帶了深思。
光渡緩緩道“因為這三個問題,對于此時的你,都不算重要。”
光渡的聲音沙啞,顯然是在剛剛的壓制中傷到了喉嚨。
但他原本的音色本就好聽,反而因為這份啞,更多了幾分說不出的潮意。
光渡再一次狡猾的繞開了問題,反而給李元闕拋出了新的問題。
他在等待李元闕的回應。
這一次,沒有立刻給出回應的人,變成了李元闕。
李元闕目光凝在了光渡脖頸側邊。
直到剛剛有形無聲的對峙后,光渡長發滑到另一邊,李元闕才看到了光渡脖頸上顯露的痕跡。
他默默看了片刻,才并起雙指,挑開了光渡耳畔的一縷發,徹底看清了那皮膚的模樣。
那是一片與他剛剛所有動作,都毫無關系的紅痕。
如白雪潑墨,玉面染污。
無比刺目。
李元闕漆黑的眸子燒著一把暗火,沉甸甸地叫人摸不透,也看不清。
“原來那些傳言,都是真的。”
光渡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他的瞳孔微微收縮。
而李元闕平靜地撤回了自己的手指。
他恢復了事不關己的冷漠。
驟然拉開的距離,如一盆臘月冰水,澆在了滾燙的血上。
他是半夜從皇兄寢殿里出來的。
滿身酒香,而他又帶著這樣的痕跡。
若是沒了這層衣服的遮蔽,這場在夜晚中鋪開的純澈白雪,是不是還會現出更多被碾污過的濁痕
這個發現,如毒蜂的尾針,在李元闕心頭扎了進去。
明明力道很輕,卻深深刺入肉中,帶來綿長酸苦的疼痛。
李元闕變得疏離冷漠。
“我皇兄的床榻好爬么光渡大人”
光渡木然片刻,突然開始用力掙扎。
但他的掙扎并不是為了脫困,而是為了避開李元闕的手。
滑涼如水的發,從指縫間墜落。
像一把抓不住的沙。
李元闕沒有挽留注定消逝的指間沙。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光渡,“你不是么”
是什么,又或者,不是什么
他不用說明,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
光渡以綁縛之姿,勉力抬起頭。
這是這個晚上以來,他第一次認真與李元闕對視。
就連李元闕都在這個安靜的對視中,收起了方才的神情。
在這一刻,他從光渡麻木的瞳孔中,感受到了某種悄無聲息、卻又浩瀚綿延的隱秘震動。
李元闕蹙起眉頭。
明明不都是事實么
可為什么
他看上去這樣難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