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戒嚴了,城門處駐守著森嚴的軍隊,進進出出都要排起長隊,衛兵查過戶籍,再仔細驗過攜帶物品,才放人出入城門。
更有一隊隊穿甲持劍的侍衛在城中穿梭,以“搜索細作”為名,挨家挨戶進行突襲。
只是中興府人口眾多,就是排查,也一時難以全部顧及。
此時,在中興府一處不起眼的地段的民宅中,李元闕推開窗戶,讓日光照進室內。
賀蘭山吹下來的風,帶走了屋內沉悶一夜的空氣。
陽光照拂的桌面上,層層疊疊鋪開著拆放的文書。
一張張薄紙寫就的簡報,摞成一座座厚厚的小山,每一張紙面上,都寫著同一個名字,沒有一塊空余的地方。
滿目,皆是光渡。
是他的名字,他的過去。
李元闕一晚未眠,卻仍未能發現光渡與自己過去的人生有過任何交集。
他還是無法解釋,為什么光渡要甘冒奇險,來炸掉春華殿
更無從猜測,母妃宮殿地磚的暗格里,被他帶走了什么秘密。
但只是看著這些寫在紙面上的過去,李元闕就能感受到無聲的震動。
光渡從皇兄的地牢里爬出來,擺脫后宮的寵佞身份,一路入仕,進入司天監,攬火器廠事務,成為心腹近臣不過才三年時間。
他靠的不止是身體和容貌。
所有鄙夷他是以美色上位的人,都低估了他。而低估他的人,都可能會輸在他的手上。
只要給光渡時間,他就能爬到很高的位置。
李元闕閉上眼。
昨夜種種,皆在心頭劃過。
從始至終,光渡的臉上,不曾閃過一絲畏懼。
他囂張赴死,以命破局。
那一刻,甚至連春華殿徹夜燃燒的大火,都蓋不過他雙瞳中灼熱的明光。
兇猛而優雅,歡愉卻瘋狂。
李元闕雙瞳深邃,雙目注視著遙遠的宮殿,那是光渡所在的地方。
“光渡思慮周密,心思謹慎呵錯得可笑。”
他輕聲篤定“這人明明是瘋得不輕。”
他起身,將手上的紙張毀去。
這是這一張錯誤的信報,手下完全誤判了光渡的性格。
李元闕面無表情地忍過后背撕裂的灼傷,他吐出的氣息如此灼熱,連心頭的血也沸騰滾燙。
只要想著那個人,就無法冷靜平息。
他會是毒蛇一般的對手,狡詐的投機者,還是一位可能的盟友
窗口的那邊,是那座遙不可及的白色宮殿。
而光渡被藏在層疊的宮墻之中,只在最后火光沖天的記憶里,留下一個決然離去的背影。
李元闕嘆息道“光渡,你究竟是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