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覺告訴你,他沒有說實話。可你要的不是原因,你要的是結果。
“行,我知道了。”你說,“我不會吃人,也不會毀滅世界。以后我們能嘗試著好好相處嗎”
蘇錦華這次沉默了更久,然后他看向你,很輕地嗯了一聲。
那個眼神令你莫名不安,而在那之后很久,你才驟然明白,那是一個人準備好清醒著沉淪下去的眼神。他做好萬全準備,冷眼看著自己幸福又痛苦地墜入深淵。
深淵在接近他,他無力逃離。或者,他不想逃離。
運動會結束后的那個周一早晨,天還沒亮,你的蚊帳被輕輕拉了一下。困得睜不開眼的你將蚊帳拉開一條縫,穿戴整齊、背著書包的蘇錦華站在床邊。
他有些拘謹地輕聲問“顧同學,已經七點半了,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早餐”
你睜著惺忪的睡眼,茫然地和他對視。半晌才想起來,他答應了要嘗試和你好好相處。但,七點半叫你起床吃早飯不要啊喂。
你扯過被子蒙住頭“不吃。”
“可你每天都不吃早飯,會傷胃的。”
“我是鐵胃。”你含糊地說,“我要睡覺。”
他聲音有點愁苦“那、那我幫你帶早飯去教室,好不好”
你一心打發走他“飯卡在桌上。”
“好的。”
關門聲響起,腳步聲遠去,你抱著被子又睡了過去。
那天你照例和錢淵踩著鈴聲進入教室,兩個熱氣騰騰的紅糖饅頭放在你桌上,飯卡工整地放在書本中央,整齊得像是用尺子量過。
往常第四節課一開始,你就會餓得前胸貼后背,頭暈眼花地在心里發誓明天一定要早起去食堂。可睡懶覺的誘惑太大太大了。吃飯和睡覺是人生頭等大事,魚與熊掌怎可兼得
可是那天,你不但睡了懶覺,還吃到了香噴熱騰的紅糖饅頭。
蘇錦華不再躲你,他開始加入宿舍的睡前臥談,從前你一說話他便像被點了啞穴,現在他專心地回復你的每一句話,對另外兩位舍友的話敷衍而過。錢淵和宋文驚訝極了。
事情不止于此。
晚自習結束后你會去操場練跑步,那天你氣喘吁吁地跑完五圈,撐著膝蓋喘氣時,蘇錦華出現在了操場夜燈的昏暗光芒下。
他把保溫杯遞給你“顧同學,你的杯子忘在教室了。”
你擰開杯蓋,水溫介于溫涼與滾燙之間,剛好適合入口。你喝了大半杯后緩過氣來,問“謝謝。你怎么知道我在操場”
他眼中閃過慌亂,卻被很好地掩蓋下去“你提過你晚上會跑步。”
“是嗎。”你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叫我的名字就行,別一直叫我顧同學,咱是舍友,不要這么生分。”
“好顧如風。”他放輕聲音,念得飛快,就像你的名字燙嘴。
你從書包里拿出外套披上,攬過他的肩膀,拍了拍“對,兄弟,就這么叫。走吧,回宿舍。”
他僵成了一根木頭,機械地跟上你的腳步。
你心道,他還是怕你。你還得再和藹可親一些。
一日你從信件收發室出來,手里拿著陳知玉和果果寫給你的信。一片枯葉打著旋飄落在你的肩頭,你抬頭望去,只看見光禿禿的褐色樹干,冬日已至。
可你并沒有收到許瀟然的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