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上學期,你們宿舍四人經過整整一年的磨合,終于遲遲地打成了一片。
錢淵早已是你共同賴床的革命戰友,蘇錦華與宋文的體面人面具也在朝夕相處中漸漸摘下,不復戴起。
你們中午在食堂的角落一起吃飯,一起吐槽老師的口音。睡前在黑暗中說天馬行空的龍門陣,一起笑得床板震顫,招來宿管阿姨警告的敲門聲。下課走在路上,肩上總會挨不輕不重的一拳,回過頭去便能看見舍友的笑臉。
宋文開始和你們一起睡懶覺,蘇錦華卻依然早起。每天早晨,睡眼惺忪的你踏入早自習的教室,桌上總是放著熱氣騰騰的饅頭、雞蛋或蔥油餅。
一天睡前臥談時,錢淵和宋文打趣,問蘇錦華怎么光給你帶飯。
蘇錦華說“顧如風長得好看。”他說你的名字時,聲音仍會緊繃。
錢淵和宋文異口同聲“咱倆難道就很丑嗎”
“不丑。”蘇錦華說,“但顧如風好看。”
你“”
你無奈“別損我了,兄弟。”
錢淵發出嗷嗷怪叫“蘇錦華你是個什么戀愛腦迷弟我怎么感覺你在爭寵我說顧如風最近怎么不和我出去玩了,敢情是被你拐跑了”
蘇錦華說“是又怎么樣。”
你扯過被子蒙住頭“別談我了,說點別的好不好。”
敲門聲砰砰響起,宿管阿姨高亢嚴厲的聲音說道“熄燈了還擺龍門陣,這次警告,下次直接扣分”
大家頓時屏息閉嘴,等腳步聲遠去,大家又小聲嘀嘀咕咕說了幾句什么,而后規律的呼吸聲響起。你望著床角的銀白月光,遲遲不能入睡。
蘇錦華確實對你太好了。
他會在晚自習下課后用你的杯子接滿溫水,和你一起去操場。你跑步,他在內圈慢慢的走,給你遞水,遞外套,鼓勵你跑完五圈。而后你們踩著月影穿過操場和花壇,回到宿舍。
為了不吵醒睡懶覺的你,他會在頭天晚上向你要飯卡,幫你買早餐。
可他仍然怕你,在你與他肢體接觸時,他總是僵硬成一根混凝土堆壘的電線樁子。
你嘗試對他親切,從你乏善可陳的生活中擠出不好笑的笑話講給他聽,可收效甚微。你也嘗試旁敲側擊,詢問他害怕你的原因,也并無結果。
除了這一點不清不楚,你的高二生活圓滿極了。你第一次如此契合地融入了一個集體。
可情感的圓滿必定與事業的成功相悖,這一次月考,你從班級前三掉到了三十名開外。你忘記了涂文綜的機讀卡,選擇題為零分。
學校不允許學生使用手機,在每層宿舍設立了公用電話亭。ic卡插入卡槽時發出咔噠一聲,你的心也跟著顫動。
嘟嘟嘟
電話接通了,你母親的聲音傳來“考得怎么樣”
你告訴了她。
電話那頭沉默了,是你最怕的那一種沉默。因為那不是真正的沉默,它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極夜前的短暫曙光,無數的謾罵與冷嘲藏在這幾十秒的沉默里。
聲音終于傳來“你怎么連這種低級錯誤都犯”
你報之以沉默。
“把你送去外地讀書是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