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吞吞吐吐“她是女孩子,你沒必要掃她的面子”
你明白了他為什么不讓你看他的眼睛。原來是這樣理性告訴他,和他朝夕相處的室友不是那樣的人,可感情上,他站在女神那邊,不忍看她失落。
他把你和女神放在天平的兩邊,屬于你的秤盤高高蹺起。
分量不夠罷了。
你問“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少年人的脊梁那么挺直,又那么堅硬。寧可被打斷亦不肯彎曲。所以你站了那節課。
他卻想讓你彎下脊梁。
“唉,我也不是”他終于看向你,“我只是覺得,你對他們兩個態度不同,你是不是太在乎蘇錦華了我怕他把你帶壞,你知道的,他們那種人很的。”
你讀出來了,被他吞回去的詞是“惡心”。
你說“他不會影響我的。”
錢淵說“但愿如此。”
不歡而散后,你們連續幾天沒有交流。周五放學前他主動找到了你,對你道歉,并邀請你明天去藥王谷爬山。
藥王谷風景秀麗,游人眾多,是空氣清新的天然氧吧。你們一路爬山說笑,冰釋前嫌。
一整天的游玩后,腰酸腿軟的你們坐大巴回到市區,又搭乘末班公交車回到南山山腳。此時已是十點四十,距離宿舍樓鎖門只剩二十分鐘。
你們氣喘吁吁地爬著臺階,在寒冬臘月里汗流浹背。進了校門后繼續發足狂奔,夜晚的校園里回蕩著你們的喘氣聲和腳步聲。
一同遲到和罰站的那個早晨,你們也是這樣一前一后狂奔的。
沖入宿舍樓時,手表的時針恰恰好好指向十一點,身后傳來落鎖聲,宿管阿姨嗓門高亢“算你們走運再遲一分鐘就扣分咯”
你轉頭看向錢淵,心里是劫后余生的欣喜,是天涯淪落人的默契,是極限刺激后的尋求擊掌,你以為他會回你一個同樣促狹的、心照不宣的笑容,就像罰站那天一樣。
可他的話像寒冬的大雪把你凍僵了。
“顧如風。”他抱怨道,“你把我帶壞了。”
你順著他的話一點點回想,賴床是你教的,孤僻是你教的,就連他最惡心的同性戀,也是因你而起。現在你還害他差點被關在宿舍門外。
確實是你把他帶壞了。
熄燈后的黑暗讓你茫然無措,你像被兜頭打了一拳般分不清方向,被手肘撞擊樓梯扶手的痛感拉扯回神后,你發現他已經走出很遠。
那件事情終究在你們之間斬開了裂縫。他的態度轉變究竟是因為什么,是張佳琴,還是蘇錦華,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會與你一同瘋、一同鬧、一同闖禍、一同挨罵的陳知玉只有一個,會把你放在暗戀對象之前的陳知玉只有一個,會在知道你與男生網戀后仍然溫柔撫摸你頭發的陳知玉也只有一個,你不該再對其他人有相同的期許。
朋友也分很多種,有生死與共的摯友,也有點頭微笑的泛泛之交。
這是十七歲的你領悟到的人生道理。
你默然無話地跟在錢淵身后,近乎瘋狂地思念著陳知玉。你總是想起陳知玉,無論何時,無論何地。
在你最莊嚴與最卑下的時刻,你都會想起他。
而你拿著公用電話的ic卡,跌跌撞撞地穿過漆黑漫長的走廊時,你已經低入塵埃。
咔噠一聲,ic卡插入卡槽。
在撥號后的嘟聲中,你閉著眼睛,額頭抵在冰涼凍骨的玻璃上,滿心絕望地呼喚著他。
一遍又一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