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邊放著柄小鏡子,塞繆爾拿起來對著自己眼睛照了照,沒看出有什么異樣,稍稍放了心。
塞繆爾坐在池中邊臺上,這樣水位只過腰。他彎下身子輕輕擦拭身體,及肩的頭發不可避免地沾上了水,貼在肩頸處,黑色的發絲和隱隱發青的血管襯得皮膚愈發白皙。
耳邊只有撥弄池水發出的輕響,塞繆爾很享受這份獨處帶來的寧靜。
然而正當他準備將頭發全部打濕之時,空氣中一絲異樣的味道引起了他的注意。
塞繆爾仔細嗅聞了兩下,辨識出是股淡淡的焦糊味,像是有什么東西燒著了一般,而且還愈發濃烈。
遲疑片刻后,他還是決定穿上衣服出去看看。
隨著向外走,焦糊味越來越濃。塞繆爾來不及將身子徹底擦干,眼罩也只是草草系上,跟著味道快步朝著前臺的方向行進。
果然,還沒轉過拐角,他就看見了火光和噼啪作響的聲音。
竟然真的著了火。
塞繆爾大驚失色,趕緊回身去浴池,把原先用來擋門的那桶水拎過來。
起火點是柜臺下方的干草垛。客棧老板在前臺打瞌睡,不小心把點燃的蠟燭碰倒,火苗都躥上褲腳還渾然不知起火,最后是被塞繆爾的驚呼聲叫醒的。
所幸塞繆爾來得及時,用一桶水滅了火。
剛醒的老板驚魂未定,塞繆爾也大口喘著粗氣。
那桶水的重量對塞繆爾來說并不輕,更別提還要盡可能快地跑起來。途中不可避免地撒出來一些,把他褲腿都浸濕了大半,狼狽地貼在身上。
出于驚恐和疲憊,他手腳發麻,靠著柜臺恢復體力,根本沒意識到眼罩的結已經松動,最終整個眼罩都滑落了下來。
塞繆爾慌忙去抓,卻似乎還是晚了一步。
“你”老板欲言又止。
塞繆爾當即斷定對方一定注意到自己眼睛的顏色,心中頓時警鈴大作,一把抓起眼罩就慌不擇路地往樓上跑。
“羅伊”
塞繆爾火速開門又關門,急切地喊著叫羅伊的名字,這是他唯一能依靠的人。
羅伊顯然已經睡下了,這時候被他驚醒,腦子都有些發蒙。
塞繆爾撲倒在羅伊床邊,害怕得渾身發抖。他不敢大聲說話,又在難以抑制地抽噎,這讓他的聲音聽上去難以分辨“救救我他看到了,他看到我了我會死的”
“誰看到什么了”羅伊聽得一頭霧水,見塞繆爾如此恐慌,只能先安撫他的情緒,“深呼吸,別害怕,我在這兒呢,告訴我發生了什么,慢點說。”
羅伊直起身子,打算拍拍塞繆爾的后背。塞繆爾卻瞅準他張開手臂的空隙,直接縮進了他懷里,像抓緊救命稻草一般用力抱住他的腰。
有了肢體接觸,羅伊更發覺塞繆爾抖得厲害。
躲在羅伊臂彎間的塞繆爾稍稍得到慰藉,帶著哭腔的聲音總算平復了些。
他說“是客棧老板,他看到我左眼了他一定會將我綁起來賣給別人的,一定會”
話還沒說完,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再次激起塞繆爾的緊張情緒。隨著一聲短促的尖叫,他將羅伊抱得更緊,再不敢冒頭。
所幸羅伊已經大致聽明白了塞繆爾情緒崩潰的原因。
“不會的,我發誓,有我在沒人能綁你走。”他拍了拍塞繆爾的手臂,好讓他先松開自己,“你在這里等我,我去開門看看。”
羅伊重復了好幾遍塞繆爾才聽進去。
他戰戰兢兢松開羅伊,然后立即鉆進他的被窩,試圖將自己藏起來。
羅伊站起身,立即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他的佩劍還在阿舍爾那兒,只能空手去開門。
臨走前他特地給塞繆爾點了根蠟燭,為房間照明,希望能起到一點安撫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