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褥摩擦的聲音傳來,是羅伊掀開了被子。
他很快走到塞繆爾的床邊,坐下說“我在這兒陪著你,等你睡著了我再回去。”
“可”
塞繆爾也坐了起來,窗外投進的月光正好照亮他的側臉,能讓羅伊看清他眼巴巴的、視線自下而上的注視,剛哭過的眼角也紅紅的。
“不,實在勉強的話還是不要了。我自己試著克服一下吧,抱歉。”
塞繆爾伸出手輕推羅伊的后背。
不過他果然還是希望羅伊能留下,遲遲沒把手放下。
羅伊也察覺到了這一點。
于是他終于為塞繆爾妥協“好吧,我和你一起睡。”
由于缺乏安全感,塞繆爾睡在靠墻的一側。
羅伊背對著塞繆爾側躺,刻意在兩人之間空出距離。塞繆爾不理解他的用意,擔心他翻下床去,不斷讓他靠得近些。
“太擠了,你會不舒服的。”
羅伊的嗓音因為刻意減小音量變得低啞。
“我巴不得貼著你,這樣即便睡著了也能知道你在我身邊。”
說著,塞繆爾身子稍屈,額頭輕輕抵在羅伊后背上。他閉上眼,隱約嗅到了陽光的味道。
“你后背好硬,是因為在用力嗎都說了讓你往里躺一些。”
“不不是”
被戳穿的羅伊只好強迫自己放松。
塞繆爾沒去深究羅伊為何顯得局促“好吧,那么晚安。”
“晚安。”
就這樣,塞繆爾很快入睡,再沒做什么奇怪的夢。
直到早上被喧鬧聲吵醒,他先是迷迷糊糊睜開眼,伸手去摸空空如也的床面,進而猛然意識到羅伊不在、客棧老板還可能在昨晚看穿了他最大的秘密,因此立即坐起身,用驚懼的目光環顧四周。
所幸,羅伊哪兒都沒去,就站在窗邊向外看。
將塞繆爾吵醒喧鬧聲正是從樓下的街道上傳來的。
“為什么這么吵是他們知道我是女巫之子了嗎”塞繆爾擔驚受怕慣了,總先聯想到最壞的可能性,“我我們該怎么辦”
“嗯”羅伊回頭看了他一眼,云淡風輕道,“不是的,那老板真的什么也沒看見。昨晚我還特地下了趟樓,發現他趴在柜臺上睡得好好的,就連差點發生的火災都沒放在心上,根本不用花心思提防。”
塞繆爾完全沒有羅伊中途離開的印象,想來是故意放輕動作,沒把他吵醒。
“那外面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有個重刑犯經此地押運,街上聚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羅伊自己同樣也是在看熱鬧。
塞繆爾徹底松了口氣,昨晚的烏龍事件終于可以翻篇。
“是什么樣的重刑犯”
“根據我昨天在街上看到的告示是個被詛咒寶藏吞噬心智的冒險者,邪靈附在他身上,屠殺了數十人。”羅伊抬了下眉毛,“啊,看到囚車了。”
塞繆爾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紀,也喜歡看熱鬧。他飛快拿起眼罩系好,然后喊著“哪兒呢哪兒呢”,和羅伊一起擠在窗邊向外張望。
士兵在道路兩旁排成行,將人群攔開,空出中間大道,一輛金屬鑄就的囚車緩緩駛來。透過柵欄能看到一人身著單薄的白衣白褲、低頭而坐,腦袋和雙手都被寬大厚重的木板枷銬住,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