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出那人身上都是血,衣不蔽體,像破布條似的掛在身上,不知道是被撕碎還是被抻開的。
不過好像有哪里不對勁。
士兵身上不都穿著鎧甲嗎怎么沒看見
而且因為隸屬審判庭,士兵的服制理應是紅色和深灰色的搭配。可眼前人身上的紅好像都是血染的,有的部分已經變干發黑。
至于真正的本色
塞繆爾瞇起眼睛仔細看。
白色。
和囚服一樣。
塞繆爾用被嚇破膽前最后的理智舉起油燈,照亮那人的面龐。
離開城鎮之前他看過畫像,是那個被詛咒的冒險者沒錯。
這下他瞬間感到喉頭發緊,有尖叫的沖動卻發不出半點聲音,腿更是不爭氣地軟了。
在他能做出什么舉動之前,冒險者說“你會幫我的對吧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不是我做的,我不想死救救我”
這位冒險者現在意識清醒,沒有被詛咒吞噬神智,變成殺人不眨眼的惡鬼。
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謝天謝地”塞繆爾被嚇到虛脫,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聲音仍難以克制地發抖,“我不是來殺你的,我只想活命。你見沒見過一個淺棕色頭發的男人個子很高,不是衛兵,但拿著差不多的長劍。”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冒險者開始哭泣,“我沒想殺任何人,我發誓”
看來從這人嘴里問不出什么,而且詛咒還隨時有可能再次發作。
最好的選擇是趁機殺了他,以絕后患。但塞繆爾缺乏經驗,沒有十足把握一擊致死,萬一弄巧成拙將附在他身上的邪靈叫醒,那就完蛋了。
權衡過后,塞繆爾還是決定先走為上,至少要先找到羅伊再說。
“好,我知道了。”塞繆爾開始后退,同時祈禱對方千萬別情緒激動,“你就待在這里好嗎我去給你拿點吃的和穿的。”
“你是不是打算去搬救兵你和他們一樣根本不相信我。”
“怎么會呢我就只有一個人,你別動啊我我馬上就回來,真的。”
塞繆爾這顫抖的語氣怕是連他自己都騙不過。
他本就不擅長撒謊,更別提是在這種嚇個半死的情況下。
眼下再也顧不上那么多了,他退出一段距離之后拔腿便跑,油燈隨著步伐大幅度搖晃起來,將他的和后周邊事物的影子照得瘋狂。
身后開始傳來持續不斷的骨頭折斷聲,哭聲也越來越大,求饒變為咒罵,最后成了尖銳的、不可名狀的咆哮。
塞繆爾甚至能感覺到傾瀉而來的寒意,標志著邪靈的逼近。
他被徹底嚇破了膽,一邊跑一邊絕望地哭喊羅伊的名字求救。
跑著跑著,油燈手柄和燈相連的部分正受不住劇烈晃動斷裂,燈掉落在地。塞繆爾失去光源,只能借著月光摸黑跑。
他根本看不清腳下的路,一個不留神被路邊尸體絆倒。
與此同時,緊追不放的邪靈也正巧朝他撲來。摔倒反而救了他一命,讓邪靈從他上方擦過,爪子只撓破了他的肩背。
塞繆爾感到被劃傷的地方一涼,然后很快變熱,火辣辣地疼起來。
他來不及查看傷勢,掙扎著站起身,試圖扶著摔痛到近乎沒有知覺的膝蓋一瘸一拐地繼續逃命。
附身冒險者的邪靈在撲進黑暗之后逐漸安靜。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它并沒有立即追來,而是沉默地看著塞繆爾踉蹌走遠。
塞繆爾也察覺出了異樣,但他根本不敢停留或是回頭。
直到邪靈再次開口,詞句不再混亂,是沙啞又清晰的“你的血你是女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