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以行醫多年來最大的耐心將藥膏均勻細致的抹開,淤青的皮膚微微發燙,而淤痕之外的肌膚又光潤冰涼得像撫摸凝冰,柔軟的細嫩,宛如天然的蛋面祖母綠寶石,打著圈兒摸了一遍又一遍,卡耶塔諾大聲咳嗽“這位先生,您現在感覺如何”
他好像在問蘇檀,又好像在質問醫生。蘇檀向后擺動了下小腿“已經好很多了,謝謝”“卡耶塔諾卡瓦耶羅,您叫我卡耶塔諾就行。”
“謝謝您,卡耶塔諾先生。”蘇檀拉下褲子,對醫生輕聲說“如果可以,我希望您不要把我的身份存在告訴別人我只想在這里過平靜的生活,不希望太多好奇的陌生人來打擾。您能理解、答應我這個小小的請求嗎”
“可以,當然可以。”醫生滿口答應,“我決不會把您的事大肆宣揚。”就差對著上帝發誓了。
蘇檀露出淺淺的微笑,微微低頭再次向醫生道謝,那優雅的體態與微笑讓醫生更加篤定他是個貴族的想法。卡耶塔諾走過來,要送蘇檀坐車回去“您的住址在哪里”
蘇檀不愿意暴露自己的住址,卡耶塔諾就說我送你一段路,雨還在下,他膝蓋又傷得那么厲害,多休息一下沒有壞處。
蘇檀勉強答應,心里清楚這一上了馬車,住址暴露就是遲早的事了,大不了再找大導師幫忙另找一處住的地方。
上車后蘇檀和海東青依舊坐在角落,與卡耶塔諾拉開刻意的距離。
海東青窩在蘇檀懷里,服藥后他嘶啞的喉嚨稍微潤了些,眨著眼看著尊貴的老爺。卡耶塔諾惋惜自己今天出來沒帶糖,不然輕易就能哄到這個孩子。
“這位先生。”他清清嗓子,開口,“請原諒我的好奇,您為什么要自稱為被流放的罪人呢”
蘇檀摟著海東青,聲音低低的“當然是因為得罪了國王,所以被流放。”
“得罪了什么”
“我違逆他的命令,他不甘心,所以判了我流放。”蘇檀不愿意再繼續這個話題,低頭撫弄著海東青柔軟的頭發。
他生氣了。盡管他的語氣還算平靜,卡耶塔諾依舊敏銳地捕捉到了他一絲不耐煩的情感流露,識趣地結束了這個令氣氛僵硬的話題,只請他指一下路,直接送到了家門口。
“您的膝蓋還好嗎”卡耶塔諾貌似好心地要扶他,蘇檀有些不情愿,被卡耶塔諾禮貌而帶些堅決地挽住了胳膊,這讓蘇檀想起了在宮里的日子嘖。
到了屋檐下,蘇檀開門,讓海東青先進屋“就在這里了,謝謝您。”
卡耶塔諾抵住將關的門“如果我想再來拜訪您,您會歡迎我么”緊接著他補充了一個不那么合理的理由,“我想您知道您的傷好了沒有。”
蘇檀不好當面拒絕,想著不行就搬家“您想來的話,我當然會歡迎。”
這句諾言蘇檀沒有放在心上,短暫的交集之后,卡耶塔諾也很長時間沒來過,蘇檀就把這點事忘了,他本來也很容易忘事。
海東青按時吃藥,不咳嗽肚痛了,早春過去,也開始練五禽戲,病秧秧的身體強健了些。
他記得那是一個午后,太陽晴好,蘇檀有了空歇,燒一鍋水洗頭,洗好后搬張椅子坐到窗前,讓陽光烘在發上,頭發長長的又黑又亮,就像蘇檀講過的長發公主的故事一樣。他看著看著,就去拿了把梳子給蘇檀梳起頭來,小心地分開糾纏在一起的濕潤發絲,蘇檀背著他,雖然沒動一下,但他好像聽到了他低低的笑聲。
他起勁地梳啊梳,帶著滿滿的成就感把頭發梳得柔順無比,直到敲門聲響起。年幼的海東青毫無戒心,一聽到敲門聲就沖過去開門,蘇檀剛想抬頭警告他別隨便給陌生人開門,門已經開了。
“你好啊。”卡耶塔諾站在門口,微笑著說“還記得我嗎,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