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的機會古森元也是這么慫勇自家表弟的。通過佐久早圣臣數周前來上課時總會挨個打量個遍教室內的學生、似乎在尋覓什么身影的異常行為舉止,古森元也猜到了真相的一半;在你當天姍姍來遲后,見到佐久早圣臣舒展開來的眉頭,古森元也補齊了拼圖的另一半。
但圣臣似乎沉浸于一個人的好心情中,并不打算有所動作。古森元也心下搖搖頭不行,這個家沒我得散。
然后他說圣臣,是她吧下課我們去找她組隊咯。這可是天降的好機會。
再然后,見到佐久早圣臣上道地露出他那張非常有視覺沖擊力的臉,望了望你看呆了的神情,古森元也倍感欣慰。得虧圣臣這家伙沒浪費他制造的好機會。
要是你知道古森元也心里在想什么,肯定是會提出抗議的。
什么“看呆了”,你才不是那么膚淺的人。
下頜線條利落、折角分明,說完話后雙唇緊抿、似有緊張,在視線內一閃而過的手指節骨感、修長整潔這些都不是重點。重要的是,靜默時冷峻如冰的氣場,在直直地望進你的眼里時,像在寒冬季節結冰的湖面上燃起了不滅的火焰。
冷兵器。你想。目光倏然碰撞在一起的一瞬間,甚至有短兵相接的金鐵之音在空中響起。
人總是抗拒不了自己成為那個特別、那個弄皺一湖春水的微風、那個不被堅冰刺傷反而能將其融化的人。毫無防備,自然會敗下陣來。你聽見自己的聲音說
“好的。既然佐久早君這么拜托了。”
早在應下由古森牽頭、佐久早補充的邀請的那一刻,你就預料到了今后的發展。這里的“發展”,指的是佐久早圣臣對你越來越不加遮掩的、直白的注視,而不是這對表兄弟對小組作業的態度。
對于三人合作的發表,古森和佐久早意外地認真。前者也許只是為了不丟表弟的臉面而在助攻期間努力奮斗,后者卻是始終如一的細致謹慎、一絲不茍。
正是佐久早圣臣這樣的人,提出交往的時候絕對經過深思熟慮。
在發表結束后的“慶功宴”上,古森元也滔滔不絕地夸贊你當天上臺的表現。接著,在佐久早圣臣敲擊手機屏幕的聲音中,在突然傳來的收信消息提示音中,古森元也安靜了下來。
他露出一副“糟糕忘記了”的神情,半懊惱半后怕地看了一眼自家表弟,急急忙忙向你道歉,找托辭離席了。
也許佐久早自以為不動聲色,看上去只是尋常地在看手機,但一直在用余光關注他的你怎么可能錯過那一看就是在打字、發信息的手部動作,更別提古森的臉上壓根就藏不住事。
于是你心下了然,佐久早圣臣提前約好了支開古森元也。
你們為了作業而創建的e群將會沉寂下去。這是可以預見的未來。
和古森不同,單獨地向你發出了好友申請的佐久早圣臣和你的故事還會繼續。這是不打算無視對方示好信號的你所做的決定。
你答應了佐久早圣臣的告白。
在潛意識里,你很清楚,佐久早圣臣對于肢體接觸能接受的程度和常人不同。不,應該說,佐久早圣臣對于與人的距離的要求同他人有所差別。不然,你也不會從他愿意同桌吃飯這件平平無奇的事中判斷出,他對你的好感積攢到了一定程度、確鑿無誤。
剛確定關系就牽手這是絕對不會發生在你們之間的事。要的就是這份與常人不同,如果佐久早和別人一樣,你怎么會心動呢明明是這么想的,但也許喜歡一個人,身體便會向他傾斜,就是會情不自禁想要靠近,想要皮膚貼著皮膚、心連著心。
期末周臨近的某一天,你們并排走在校園的街道邊。你在里側,佐久早圣臣在外側。平淡且靜謐的同行,是月余間你已然熟悉的日常。
不同尋常的是,快到分別的路口,你越來越慢的腳步引來了佐久早圣臣的回頭。在纏綿的夜色中,比天色更暗的眼眸里卻泛著奇異的光亮。
“這條路太短了。”他說。
夏季的晚風不是很涼,又不會過于燥熱,吹在人身上溫度剛剛好,溫柔得離譜。
一時間,沒人移開半寸目光。身前的人長身玉立,素來情緒寡淡的面容對你的凝視毫無閃避,不怕暴露無底暗河下是何等波濤洶涌。
無聲的呼喚。
你的目光落在佐久早圣臣那為人稱道的幸運手腕上,想到期末考試,找了個借口“佐久早君,我想向你借一點運氣。”
所以,手給我。
有時你也會感慨心意相通的玄妙之處。一如此刻,不用你明說,佐久早圣臣自然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