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牽手”
星海光來的聲音弱了下去,呼吸變了節奏。他臉紅了嗎我依然沒有睜開眼睛,頓了頓,補充說“就像導盲犬。”
“別咒自己啊”他的音量大了回來。
然后,我遇見了一生的詛咒。
或者說,我無法企及的,神明的縮影。
“你說過日本的海鷗都只在白天出行對吧其實傍晚也有哦”
那一天,星海光來對我的報答是這個。
他怎么不直接說“其實晚上也有”
碼頭,日落,海鷗。三個詞語就能串成美麗場景。成千上萬只海鷗在暮色中翱翔的壯觀情境沒能打動我,我看著它,就像在看谷歌上俯仰皆是的風景圖片,內心沒有波瀾“傍晚和晚上有很大區別嗎”
“有啊有太陽”星海光來指著漸漸下沉的橙紅色光球,扭頭對我說,“雖然我不想對別人指手畫腳的啦每個人的習慣都不一樣,但你確定現在的是最適合你的嗎”
當日傍晚的風很大,星海光來的頭頂有很努力往前飛的小海鷗,被風吹了回來。我抬頭向上看,看它們被迫更改行動軌跡,又倔犟地反復嘗試,不吻上夕陽誓不罷休。我的嘴巴可能張開了一點,不然怎么會品嘗到被風送到嘴邊的自己發梢的味道,洗發水的香波吃起來苦得發澀。
很奇怪。
不管怎么想,當時星海光來的臉、頭發、身體都應該是帶了紅調的金黃色。人不可直視太陽,即便是即將落下的那種;我的眼睛發漲,失去了對顏色的感知力,回憶起來總會把星海光來的腦袋描繪成此生見過最白的東西,白過新的床單、死去的兔子、冬天的第一場雪。
我對星海光來的稱呼首次帶上了敬語。
“那星海君你呢走在了最適合的道路上嗎”
他的個子,繼續打排球到底也只能當自由人別人是這么嘲笑的吧。偏偏星海光來不是,也不服氣。
“不僅是最適合還是最喜歡不,是愛”
紅嘴鷗,水鴿子。它們也會送信嗎盤旋的信使用飛行的聲音拼寫星海光來的名字,帶著神明棲居在他眼里,而他用堅信不疑的聲音抵御一切。
“好吧,”熱愛,生平第一次見到如此大言不慚的人,這人還很貼切地為我送出“適合”的箴言,顯然很清楚愛是一種不多得的才能,我對這位被天賦眷顧的神之子說,“我再看看有沒有更合適的吧,星海君。”
夜行生物,見不到日出,也是可以從落日開始看起的。
小王子在悲傷的時候看了四十四次落日。我不明白怎么會有人覺得落日悲傷,除非因為落日不是日出,落日怎么可能變成日出
猩紅色的薄暮劃進海平面,未知的自撞著的潮汐堆滿胸口,自身某種幻變遠遁著占領了整個海灣,鼓動我去涉足自劃定的禁區。
與星海光來在黃昏中對談的那天,我第一次因錯過太陽而流淚。我有預感,我將失去每個夜晚最寧靜的月亮和群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