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神幸郎在取笑我的姓氏是在取笑嗎
人,幼年、壯年、老年形態不一,黎明四足匍匐、中午雙腳直立、暮色蒼茫時用三條腿踽踽而行。無論是將來或者過去,我們都是那三重形狀的生物那么,在幼年和壯年期之間的我們算什么呢屬于我們的時間是否只有夜晚為了成人,我們是否必須砍去兩足、經歷舍棄肢體的陣痛陣痛。有什么好痛苦的呢并沒有什么特別沮喪的時刻,逐漸失明就像夏日的黃昏徐徐降臨。
我是「人」嗎。另一重斯芬克斯之謎。如果讓晝神幸郎解開,我會為這位新時代的俄狄浦斯的凝視跳崖而死嗎跳崖。如果是跳崖的話,此身的家人還能免于賠償金之苦,應當不至于被視為一種威脅
對我沒有憤怒的晝神幸郎畢竟不是莫羅畫中的人物,也沒有為難我的久久不能作答。在我和晝神幸郎約定接吻的那個夏日黃昏,我等到了鏡子里流出的另一張臉眨眼、我以為愈發昏暗的視力再也見不到的眨眼。這張臉繼續問道“你討厭我嗎”
晝神幸郎指的究竟是我之前的原話“被討厭的是你”,還是“討厭同類”的那個討厭,抑或是喜歡的反義詞。隨便了,讀起來都一樣不是嗎。
對晝神幸郎的感情復雜得我自己說不清。說不清乃是常事。我的不斷發問就是因為我總想去問個明白。誰不想要個答案呢關于答案,我有時覺得自己必須得到,有時又覺得失去也無妨。想法本就不一定非得有個出處,一陣風都能成為始作俑者。于是,我以眨眼向眨眼致意,以情欲回敬情欲“接個吻吧,晝神君。”這樣至少能分辨出我們的身體是否有在討厭對方了。
敬稱,但句式是普通形。
我依然不尊敬晝神幸郎。他想讓我的特殊化為他的特殊,想讓星海光來變得對我來說不再那么特殊,而我選擇,讓他加入,成為特殊中的一部分。
驚訝難以偽裝,無論是想在不驚訝時看起來驚訝,還是想在驚訝時看起來不驚訝。晝神幸郎是后者“在這里”
“當然不了。”這人沒有果斷拒絕,我由此確信看到的欲念不是錯覺。
說到底,性沖動的產生本就沒有道理。高一時,我并不打算對它追根溯源。我不曾想過它背后可能存在怎樣的別樣故事。我做的僅僅是從他人眼睛的反射中認識自己,把接收到的東西再投射出去。晝神幸郎看我,我就看他;他想對我做什么,我就想對他做什么。
眼睛與眼睛碰在一起,嘴唇和嘴唇碰在一起,二者有何不同呢。吻之所以特別,不就在于你能把另一個人的一部分含一會兒、再吞下去嗎從口腔滑進喉嚨,從喉口進入腹部,再通過血管散布到全身其他部位。一個從頭到腳麻木的人被巨大的柔軟之物簇擁真的是柔軟的嗎晝神幸郎的身體里難道沒有隱藏著更奇怪的生物,比如,秋天山坳里的鹿,進入繁殖季的野豬,或者其他更加兇猛的野獸
2011年的夏天,野獸提前進入了森林。
他先磨了磨爪。
“叫幸郎試試呢我家有五個晝神。”
「幸郎って言ったら」
誰管晝神家啊。接過吻而已的關系,難道我會認識晝神幸郎的家人嗎這種包含了未來的說法,從高中生嘴里說出來太荒唐了。
“不要。不討厭不意味著喜歡。我只叫喜歡的人的名字。”
我答得很認真,沒有半分敷衍,所以,我認為,晝神幸郎理應不感到失落。倘若他真心遺憾,怎么會那么快將話題轉到別人身上“所以,你對光來君不是喜歡啊。”
我第二次拒絕了晝神幸郎的“試試看”,我馬上發現,他用這個句式提出的勸誘,只會出現一次。然而,關于喜不喜歡星海光來這個問題,他卻第二次提起了。
這讓我意識到,我和晝神幸郎的溝通遇到了一點障礙。
「光來君」指的是星海光來,還是「星海光來」
我熟悉的不是星海光來,而是「星海光來」。前者擾亂了我原有的秩序,使得我必須找回掌控權。而我進行控制的方式,便是不去介入星海光來的生活,不靠近、不了解、不探索、不評價,然后創造后者,傾注我對星海光來的截取、回憶、美化,打造一個只屬于我的「星海光來」。無論星海光來是哭是笑是輸是贏是在打排球還是在種地是活是死,我都不會動搖,因為「星海光來」與我身同在。
如果我解釋清楚了,晝神幸郎還會覺得我可悲嗎他還會同情我嗎他還會愿意看我嗎我,還有對他生氣的理由嗎
直覺第一次失去了作用。
我取巧了,以問代答“你會想觸碰神嗎會想親吻神嗎會想和神做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