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農機”出頭道理很簡單,新世紀的本地農機駕駛員,幾乎六成從“吾家農機”出去的,人情上首先就有親近關系;其次“吾家農機”已經做到了外地,很多收割隊都已經出省賺農忙時的機耕費,“吾家農機”在這時候已經算是個業務分派公會。
比如說安東縣的收割隊,他們自己會有業務,本地賺個幾萬塊錢是肯定的,但各地農忙會有幾天到幾十天的差距,比如豫南和豫東的農忙,差個十天很正常,哪怕氣候環境完全一致。
這時候就要趕場,豫東收完抓緊去豫南,個體戶一臺機子只要不壞,在這時候賺個九萬塊錢不是問題。
但問題就在于賺不到,靠個人能力是想都不要想的。
拖車、向導、人身安全、收費能力等等等等,單槍匹馬去外省賺這個辛苦錢,大概率就是新世紀農奴,九成九白干。
“吾家農機”就不一樣,可以直接定點到某個縣的某個鄉的某個村,然后簽好合同,拿走三成預付款,然后排期,調用兩江省農村供銷合作社所在地的收割隊。
這里頭“吾家農機”并不追求什么高抽成,因為光農機檢修和維護,再加上油錢、設備錢的供應,就能穩賺。
簡而言之,“吾家農機”客觀上就是個帶有農機4s店功能的業務公會,公會在農村供銷合作會在農忙之前就提前掛牌業務,不同省份不同地區的收割費會有幾塊錢十幾塊錢的來去,就要根據各自的條件來選擇。
供銷合作社的人在報名時間表上簽字蓋章之后,再統一登記到本地縣市的辦事處,遵從先到先得原則。
通常來說,兩江省北部地區的供銷合作社,在農忙時候,駕駛員賺得要比南部地區的多得多,平均一年要超出個三萬來塊錢。
南部相對來說要富裕一些不假,但周邊地區的耕地面積有限,出省作業距離上也要遠,而北部地區可以輕松進入中原、海岱、淮西甚至是冀北,可以做到量極其的大。
王熙組織的一次中原省“遠征”,有個夫妻檔連收帶耕的機子,做到逆天的二十二萬業績,目前是兩江省的最高峰,甩開第二名整整十萬。
用王熙的話來說,就是睡覺都在田里搶收。
這些東西在以前都想都不敢想的,但是有了“吾家農機”,以及背后的農村供銷合作社,干活的人只需要考慮把活兒干好,剩下的,根本不用去多想。
久而久之,延伸出來的組織性就相對來說要高一些,統一意見上也容易一些。
這也是為什么組織罷工又串聯各村農機隊,既沒有引發什么熱點輿情,也沒有說激化更惡劣的干群矛盾。
當然之后沙城市政府也派了工作組常駐“吾家農機”就是了,畢竟得預備著姓張的孽畜又突然整個什么大活兒。
所以在五家埭準備年夜飯的時候,沙城市政府的政研室有個農工小組還在加班,因為正月初八之后,就要拿出初步內容來,關于整合“吾家農機”業務平臺的事情。
要剝離,但不能完全剝離。
強行剝離是不行的,這違反了市場原則,畢竟“吾家農機”規模也不算太大,更談不上什么壟斷;但是不剝離也不行,太容易左右地區農忙時間段內的農業秩序,除非加大力度投入基層農村的機械化規模,可這就要大幅度提高縣鄉兩級政府的財政壓力。
治理是個高度精力、智力的地方,“吾家農機”無意中打開出來的一個全新市場,僅在兩江省省內,今年農村農機隊就創造了兩億多的市場。
老百姓窮是窮了點兒,但機械收割稻麥,機械耙田犁地開溝挖渠的需求,還是存在的,咬咬牙拿個十幾二十塊錢或者多一點百十來塊,不同家庭多少都有一點兒。
人力的隊伍雖然還有,比如說插秧等等,但都算是比較精細的活兒,插秧機并沒有更省力更省錢。
但是地方政府也算過賬的,最多三四年,如果還是按照現有的家庭年收入增長速度,插秧用人力和機器的費用基本可以拉平,規模越大機器越省。
因為幾個村的農機隊串聯罷工,此事雖說談不上什么大事兒,但本著防患于未然的原則,沙城市政府給市政府秘書們的任務,就是一個要用很多年的政策,壓縮在了三個月內搞定。
前期調研兩個多月,匯總數據就差點累死人,然后查找年鑒,查找同理相關經驗,大年夜和正月都要加班,實屬正常。
在“亮亮小火車”終于回到遮雨棚的時候,沙城市政府政研室的年輕人正啃著過年的饅頭咬牙切齒加班,詛咒張浩南這孽畜也只敢內心偷偷地詛咒,都不敢說出聲,也不敢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