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浩南要當天通風報信給中牧公司的人都去死,那就沒得選。
否則死的就是他張浩程自己。
而且大概率張浩南會親手做掉張浩程。
“我能跟我家這位最后說句話嗎”
“可以。”
李滿倉微微點頭,嘆了口氣,然后轉頭對扶著門的佟月娥說道,“回頭就跟孩子說我去山里放夾子讓老虎給叼了,自己整點雞血,把衣裳戳幾個窟窿,抹勻實了就成。錢呢,自己攥著,留著養老,別傻乎乎的就給孩子用了。往后手里攥著錢,孩子找了媳婦兒也不會忘了娘。我他媽的唉”
如果自己再機靈點兒,不去多那句嘴,不去討那最后一點兒辛苦錢、報信兒的打賞,興許也就沒這么一出了。
栽就栽在這最后一把上。
他不知道這世上還有個叫張浩南的,要他死的人,正是這個張浩南,但是既然能把韓康那種人攆著跑,這跟山里出了東北虎,沒啥區別。
“當家的,孩兒他爹,咱再想想辦法,咱把錢都給”
啪
“人家要的不是錢,是命”
李滿倉咬著牙,抽了老婆一耳光,這時候不能再犯渾。
躲不過去的。
一切都很順利,康耀祖弄出來的“花名冊”全部勾對,幾乎沒費什么勁兒。
原因就在于有些干臟活兒壓根沒想到他們這種“小蝦米”,竟然也會被盯上。
很多人都是這屯那溝的混混,一般人逮著他們,也就是當個屁放了。
只是沒想到事情的發展有些超出他們的想象。
“兄弟如果我不想死,有法子沒”
當看到圖們江的時候,有人知道完了,場面一度跟地獄眾生像沒有區別。
一向靈醒的李滿倉做了最后的一次掙扎,他希望張浩程能指條路。
“我,說了不算。”
張浩程給自己燒上一根煙的時候,給化了妝的玄重根也發了一支。
兩人是第一次碰面,不過聊得不錯。
玄重根主要是問問看弟弟在南方讀書的情況,有些事情,從自己人那里了解未必有多么精準。
張浩程長期走船往來大阪和崇州或者郁州,回家自然就曉得玄振宇的情況,他雖然不刻意去打聽,但因為張然亮的緣故,也是知道不少。
正聊著,最后要被押上船的李滿倉幾人,竟然粘嘴的膠布掉了。
被捆扎成粽子的李滿倉,做了最后的自救。
不過他問完這句話,就被一棍子敲蒙了過去,然后迷迷糊糊之間,又一次被封住了嘴。
失去意識的時候,他看到的依然是忽亮忽暗的火光,那是張浩程抽著的煙。
李滿倉再次醒來已經是一個白天,他不知道現在是哪天,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但有一點可以確認,他在船上,而且是條不算大的船。
起起伏伏的感覺,讓他本就不舒服的腦袋,更是有一種天旋地轉的感覺。
山里跑慣了,有些不習慣在海上漂。
是的,他在海上。因為他一眼望去,看也看不到盡頭。
眼睛重新適應了光亮,跪在甲板上雙手撐著,海浪聲不絕于耳,太陽很曬,甚至有些毒,他舔了舔干癟的嘴唇,想要開口說話,卻因為許久沒喝水,嗓子像是啞了一般,半點動靜都沒有。
只有粗糲的喘息聲。
終于,他看到了一個人坐在船頭手握釣竿,似乎是在釣魚。
太陽帽、墨鏡下面是張浩程專注的表情,不過他對魚的興趣,顯然沒有李滿倉大。
“把那邊幾個全做掉,你能活。”
張浩程說罷,扔了一把匕首過來,“挨個兒殺,殺完了,你就活了。”
聽到這句話,李滿倉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然而,他并沒有殺過人,干過這種活兒的,是他兄弟。
他兄弟就在旁邊,依然被捆得嚴嚴實實,嘴巴貼著膠布,纏了一圈又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