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是一個非常重要、也非常特殊、不可替代的城市,不然林大官人也不會如此苦心的在揚州進行布局,并且三番兩次的親征。
本來林大官人計劃著,這次要花費兩個月時間,讓自己在揚州的勢力徹底組建成型。
至少要達到前年六七月時,林氏集團初次整編后在蘇州的水平。
本來形勢一片大好,成功搶奪五千引窩,收服揚州衛萬指揮,兵圍蜀岡,同時拿捏巡鹽察院和鹽運司,眼看就要大功告成。
沒想到還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在只差最后一個收尾的關鍵時刻,出現了首輔擺爛這樣的意外。
按照大明朝廷的官場規則,閣部大臣遭到彈劾后,都應該請辭,局勢更嚴峻時,還要閉門謝客,這是很常見的一種政治行為。
在很多時候,在家閉門謝客就意味著官職不穩固了,往往也是罷官的前奏,當然也可能是被慰留。
無論林大官人在地方怎么折騰,最后都需要通過朝廷追加認證來“合法化”。
一旦內閣沒有申時行,那誰還能幫林大官人完成這道手續
所以林大官人真想質問一下申首輔,您老人家就不能等自己把揚州事情收拾好了,晚幾天再擺爛
但生活在這時代也沒法,隔著兩千里無法做到即時通訊溝通。
其實首輔申時行在京師居家閉門謝客這件事,本來和揚州城沒有什么直接關系,但在揚州城卻引起了很多人的關注。
因為有位依仗首輔撐腰就敢肆意妄為的林大官人,目前就在揚州城活動。
如果按照標準的反派角色劇本,失去保護傘的惡霸就應該被清算了。
比如說,林大官人吃下的五千新引窩,是不是該吐出來了
所以很多市民重新開始關注林大官人,并且很好奇林大官人會怎么做。
但文壇大會結束后,林大官人就沒有再公開露面,而且從城里的林宅搬到了城外的水次倉,然后就不出來了。
這種既不甘心又很心虛的表現,實在是太像一位失去保護傘的惡霸了。
現在另一個最蛋疼的人物,則是揚州衛萬指揮。這才跟著林泰來混了幾天,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又逆風了
現在他手里有個最大的問題,兵變奏疏應該怎么寫
如今在南京兵部侍郎王世貞和一干文壇大佬的安撫下,兵變已經被“平息”了。
所以也到了給朝廷寫總結奏疏的時候,根據林泰來的吩咐,當然要把兵變責任完全推給鹽務衙門。
但是昨天,巡鹽蔡御史的錢師爺過來拜訪,并告訴他,不能這么寫奏疏
萬指揮主要是想不明白,連蔡御史都知道,趕緊派師爺過來,拉攏自己這個關鍵人物。
但是林泰來為什么完全沒有動靜難道在林泰來眼里,自己不值得拉攏
如果林泰來不拉攏自己,自己怎么坐地起價
這種感覺讓萬指揮心里有點不爽,但他又不想直接去問林泰來,便找到了林氏鹽業的大掌柜陸君弼打聽。
“現在究竟是什么情況你們林坐館可曾有什么新的安排”萬指揮問道。
陸君弼答道“坐館他什么也沒說,沒有任何新的安排。”
萬指揮有點不信“怎么可能什么也不做”
陸君弼很肯定的說“確實沒有任何指示,我也沒有必要騙你。”
萬指揮又試探著問“那我現在該做什么關于兵變的奏疏,現在又該怎么寫”
陸君弼還是說“坐館仍然沒說過。”
萬指揮便順勢抱怨說“這樣對我是不是太輕視了昨天蔡御史的師爺已經找上我,商討兵變的事情應該如何定性,坐館卻對我不管不問。”
陸君弼看了眼萬指揮,又道“我曾經從張文張武兄弟那里,聽到過一件事。
當初林坐館剛起步時,在蘇州城外南濠街開堂口,手底下有十幾個伙計,這是最早的班底。
而在當時,財雄勢大的虎丘徐家要派人來砸堂口,林坐館手下的十幾個伙計人心惶惶。
面對這種情況,林坐館沒有拉攏任何一個人,就那么看著大部分伙計離開了。
最后只有張家兄弟和另外四個伙計留下,后來號稱為左右護法和四大金剛的,個個都是骨干頭領了。”
萬指揮說“你這是勸我,效仿那些留下的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