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樓以香艷著稱,雅間內的裝飾倒也雅致,墻上掛著美人出浴圖,角落里幾盆美人蕉青翠欲滴。
外堂內室布局,堂內一張八角桌圍著幾把圓凳,對面一張寬闊平榻是給美人起舞用的,再往里穿過水晶簾瓏就是內室了。
顧淮夾了口菜看著那張平榻,玩味目光里仿佛那里正有一位美人扭動著曼妙身姿緩緩腿下羅衫。
門外,衛小刀嘴角抽搐,刀鋒般的瘦眉抖了抖。
進京十年來沒人敢這樣跟他說話,就算名義上的主子邱僉事也不敢,放在從前他早一刀劈了過去,但如今他不敢。
收到那封“淮弟邀小刀兄一敘”的秘密字條,他跟程師爺商議了好久,芳菲樓外頻頻傳來“平安無事”的呈報,才終于決定下樓見一見顧淮。
一來真有些怕了。
衛小刀沒有故意躲起來,可也沒想到鎮撫司能準確找到自己。
二來眼下這個局面,顧淮主動上門的行為太詭異。
沒想到只開門看了一眼就遭到如此羞辱,衛小刀左思右想暗嘆口氣,不得不忍了。
背在身后的手輕輕擺了擺,示意走廊那邊的程師爺退下。
衛小刀邁步進屋,關門之際拍下一枚隔音符,情知顧淮不會主動讓座,就走到八角桌對面。
剛要坐
“自己什么身份心里沒數在本官面前有你坐的位置嗎”
囂張已極的言語以平淡清冷的聲音說出來,倒襯得言語更加霸道了幾分。
衛小刀身體微微一僵,眼中怒火肉眼可見的升騰起來,卻呆立著沒敢坐下,怒道“顧大人若是想耍官威,怕是來錯了地方吧”
顧淮食指輕點桌面示意風蕭蕭倒酒,淡淡笑道“別把自己想的太重要,跟你耍官威本官還丟不起這個臉。”
凌厲眼神忽然黯淡下來,衛小刀的怒火也悄然間消散了。
早聽說顧淮囂張,今日一見京城小霸王名不虛傳,倒是更有囂張的本錢了。
鎮撫司統管大虞江湖是所有江湖宗門幫派的頂頭上司,比較起來,區區一個快散架的鐵旗門幫主在鎮撫司指揮使大人面前連狗也算不上,確實沒有坐的資格。
一個人名忽然從衛小刀心底升起,東方遲;東方秀那種貨色在衛小刀眼里也不如狗。
如果我是東方遲,你娘的顧淮敢這么說話,老子一刀就劈過去
猶豫半晌,衛小刀低聲道“顧大人因何而來”
知道顧淮不是來要自己的命的,就像他剛才那句話“別把自己想的那么重要”,心里卻愈發好奇。
衛小刀卻沒發現,一貫凌厲的氣息在此時已跌落谷底,也已經被顧淮看在眼里。
顧淮笑了,一瞬間屋中壓抑氣氛一掃而空竟帶出幾分暖意。
他點了點正對面的座位,“不談公事、不論官身;來,小刀兄,坐。”
想坐,耍橫不讓坐。
轉眼間不談公事,稱兄道弟的讓座
如此變臉速度讓見多識廣的衛小刀也錯愕不已,愣了愣才坐下,詫異道“大人”
“說了嘛,不談公事,你比我大了十幾歲,稱我淮弟便好。”顧淮輕笑著說道。
極俊的臉龐上一旦露出笑容就讓人有種如沐春風之感,連一旁的風蕭蕭也看的有些癡了。
衛小刀眉頭抖了抖,察覺到的不是春風而是危險。
虎撲羊,羊無非丟了一條命。
虎對羊呲牙笑,恐怕丟的不止是一條命。
“夫人。”
顧淮示意風蕭蕭給衛小刀倒酒,調笑道“酒可是你店里的酒,小刀兄若是醉了也怪不到愚弟頭上。”
衛小刀禮貌欠身,自失一笑道“賢弟玩笑了,莫說是酒、刀子也敢喝,只是愚兄不解賢弟來意。”
“有點疑惑而已,故此來問問小刀兄。”
“請講。”
顧淮微微前傾,“你怎么如此慫”
衛小刀冷笑,“賢弟若是來羞辱我的,就隨便吧。”
舉杯也不敬,一飲而盡。
“你我素未謀面,愚弟哪有羞辱之意。”顧淮也自飲一杯,“只是替賢兄感到不值而已。”
“哪里不值”
“還用我說嗎,東方兄。”
“”
衛小刀拿酒壺的手驟然僵住了,緩緩抬頭看過去,一雙眸子里刀光迸現。
顧淮迎著那殺氣騰騰的目光臉上笑容不減,調侃意味十足地笑道“冤有頭債有主的,要殺人也別拿我出氣啊;對了,也別砍姓劉的娘們兒,一個大老爺們有火不敢發,拿姓氏撒氣,愚弟也替你臊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