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夜。
滿城華燈照亮了天空,紛紛揚揚的雪花在連綿不絕的鞭炮聲催促下也舞地愈發歡快,好不容易歇一會兒,轉瞬間已化作小小水滴滲入地面,在陣法引導下匯入地下水系。
紫金城里卻是另一番景象,白茫茫一片好似碎銀泄地,雪白地那般可愛。
乾德宮外,數個宮女在打雪仗,窈窕的身段、銀鈴般歡快的笑聲感染著孤寂的紫金城,讓大年夜也久違地歡樂起來。
暖閣里,顧淮望著窗外歡樂的乾兒等人面帶微笑。
去年這個時候打雪仗的是十個人,分成兩隊打的十分痛快。
挨打的也十分痛快,脖子里也被陛下塞了好幾把雪,陛下仗著修為比自己高欺負人,那冰涼滋味至今也難忘。
更欺負人的是雪仗結束,陛下說累了要騎馬回宮,自己只好背起陛下沒等尥蹶子跑,兩只比雪還涼的小手順著領口徑直塞進腋下里暖手。
冰地自己渾身一抖竟放了屁,這樁丑事讓陛下年后提起也會笑個不停。
今年都長了一歲,亦或是二次覺醒后的陛下變得更沉穩嚴肅了,今晚沒有吵著打雪仗只是看著乾兒她們嬉笑打鬧,顧淮心里還有些許小失落。
怎么把雪塞進陛下脖子里的預案也用不上了,本來跟乾兒等人商量好的。
顧淮并沒有不能回家過年的遺憾。
相反對于他來說這才是過年,這里才是家,從前的毓慶宮,如今的乾德宮,都算是家。
這話有點大逆不道,卻是事實。
當今陛下沒有兄弟姐妹,八歲至今每一個年都要自己陪著渡過,皇宮也算是自己的家。
從情感上來說顧府類似當年的皇族善堂小院,只是個客棧,沒有什么歸屬感。
窗外一聲嬌呼讓暖閣里的三人都看過去。
惹了眾怒的巽兒瘋狂逃竄,如燕子般飛掠的迅捷身影在明亮符燈下半空中閃出道道殘影,嬌笑著“好姐姐們饒了我吧”
可依然被乎成了雪人。
兩手兩腳被無形炁機捆在空中,艮兒和兌兒飛上去,兩團雪塞進巽兒前胸后背。
眾女們歡快地直跳腳。
練功再苦也不哭的巽兒哭了。
暖閣里的三人笑了。
顧淮笑得有些遺憾,刺駕戰術很成功也很失敗。
偷偷瞄過去一眼,一身明黃便裝的年輕陛下斜倚在榻上剛好看過來。
“哼”
完美無瑕的笑顏瞬間冷了臉,褚南楟別過臉去微微揚起頭,一副“朕才不搭理你”的模樣。
一旁,云疏淺鼻息間微微吭出一聲,忙忍住笑,“今兒陛下是怎么了,大過年的跟小淮子置什么氣”
確實在置氣。
從太極殿回來大半個時辰了,陛下沒跟顧淮說過話。
云疏淺自然看得出陛下在耍小孩子脾氣,心里反倒十分寬慰,或許只有在顧淮面前陛下才有這種神態,才像個女孩子。
只是不知道起因在哪里。
褚南楟稍稍坐正極不淑女的翹著腳,鹿皮嵌金紋的小靴子一抖一抖地看向顧淮,“那好,既然你是朕肚子里的蛔蟲,朕來問你,你可知接下來朕要與你說什么”
云疏淺不敢插言,心說這不是難為人嗎。
一個人再聰明伶俐也不可能猜出別人下一句要說什么。
“臣不知。”顧淮忙坐正身子,微微欠身道“不過臣有事啟奏陛下。”
“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