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理解這種事情是怎么發生的,他甚至回憶起了書上的頁碼,黑白色配圖就在眼前,數字的編號在圖上標明,對應的部位名稱整齊排列在旁邊。
克拉夫特終于確信了自己身上異常的存在。如果沒有出錯,就是在那場不可理喻的高熱后,好像是被拆掉了墻壁,意識被從狹窄而限制的空間被釋放出來,取消了某種天生的限制,得以肆意地擴張自己。
它的擴張是不受主觀想法控制的,只要被觸發,它就去索取,就去挖掘,從一切可能的地方找到更多的信息。用眼睛、耳朵、觸覺及所有感受器收集到的信號,在記憶深處難以觸及的塵封之物,都在這個被解放了的怪物的領地內。
僅有一件事,是它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的那就是它從何而來。
發燒,怪夢,下意識的回避,在一連串的事件后,意識就開始它無限的擴張,卻始終觸碰不到一切的起源處發生了什么,只知道其存在,而不知其為何物。
意識不可控地向那一點集中,眼前的光線黯淡,人群的喧囂在離他遠去,劇烈的失重感襲來。他明白了這就是自己獲得的微末利益的代價,他將永遠不能擺脫一個自己都說不明白的存在。
他以為自己第二天就離開了那個地方,但他現在有些不確定了。縱使這等意識窮盡他所了解的一切信息,他依舊站在不可知、不可測的黑暗中,凝望目光不能穿透的長夜,不可視之物就在他的面前,他始終觸摸不到,甚至連察覺到它的存在都已經是極限。
“克拉夫特講師”
“克拉夫特”
光明一瞬間回歸,好像剛才的一切都只是純粹的幻覺,甚至還有一個微弱的念頭在勸說那只是低血糖引起的暈厥。
克拉夫特拒絕了這個念頭,眨了眨眼,重新適應了光線。出現在眼前的是個褐色頭發的腦袋,他一臉擔憂之色俯視著自己。后腦勺傳來劇烈的疼痛,他發現自己正躺在醫學院門口的地上。
“盧修斯”克拉夫特發現自己好像并不驚慌,似乎情緒還飄在半空沒有回歸,只有殘存的稀薄恐懼還有留存,聲音冷靜得不像自己發出的,和上次從夢里醒來一樣。
本能在試圖抹去自己所不能接受的東西,但這次它失敗了,克拉夫特抓住了真相,至少是它的一角,那可怕而不得不面對的一角。
“叫我克拉夫特就好。只是些低血糖,能幫我一把么。”毫無障礙地編造了一個借口,克拉夫特向盧修斯伸出手,示意拉自己一把。
“呃,什么叫“血”“糖”。”盧修斯伸手拉起克拉夫特,臉上的擔心還沒有散去,但一個新的組合詞引走了他的注意力。
“沒什么,一個新名詞罷了,我們以后有的是時間談這個。”克拉夫特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今天我似乎忘記預約個時間了,能告訴我什么時候適合我履行講師的職責么”他甚至向著盧修斯微笑了一下,打消了他的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