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么,他們說這里面有些地下幫派之類的。”
“聽說過,我還聽說有水牢里溜出來溺死鬼,晚上從海里爬上來的吃人海怪。”
走出榆木街沒多遠,他們很快就站在了一片不那么令人愉快的建筑前,光是遠遠看到就會讓人把它們與朽壞、霉爛聯系起來。
這些顏色晦暗的建筑大多由木板拼成,從潮濕的洼地上生長出來,菌落般增殖,密密麻麻地鋪開。
與其說是人造物,不如說是某種無序生長的另類生物。它不斷地吸收更多的細小個體,驅使他們帶來更多的材料,來者不拒。
從不成形的礁石巖塊,到形態不一來歷不明的木料,一切這個城市剩余的、丟棄的材料都在這里匯集,以業余的方式堆疊拼接。
唯一的目的只是讓它們形成一個個勉強容納人類居住的空間,除此之外已經沒有余力思考其他東西。
在幾個月或者幾年時間里,本就質量不好的木質結構在濕潤的空氣中緩慢而堅定地發生改變,順著不合理的受力方向彎曲折斷。
屋主人需要找來新的材料,反復地修復這些缺損。有洞就用板片遮掩,傾斜就在外面增加支撐結構,相鄰的住戶常常把房子造得很近,用短小的木梁連接到一起,好互相倚靠,變成一個更穩定的整體。
因為少有足夠粗長的木料,房子有必要靠到不足壯漢肩寬的程度,才能用千足蟲附肢般密集、與主體不成比例的外設來銜接。
即便如此,在被海水浸泡松軟的土地上,缺乏穩定的地基,任何努力在更長時間后都注定是徒勞的。建筑在自重作用下遲早會向一側傾斜,躺倒在地。
尚可一用的殘骸被利用起來,在廢墟上再生長出另一個短命建筑,重復前者的命運。
如此規劃思路下,就不要指望會有什么正常道路了,進入者需要在曲折骯臟的房屋夾縫間前進,窄處得側身通過才不會蹭到兩邊黏糊糊的木板。
盧修斯低頭避過一根斜插出來的木條,表面還有沒剝干凈的樹皮。克拉夫特在前面的岔路口停下,回頭看他有沒有跟上。
“我們待會要怎么回去”
剛進入鹽潮區不久,拐過幾個彎后,盧修斯很快就失去了方向感。他們已經撞上了好幾條死胡同,頻繁更換前進的方向。
如果是和李斯頓一起來這里的話,他們早該在這個迷宮中感到恐懼,識趣地折返,避免陷入更深處。
“我記得路。”克拉夫特指著自己的腦袋,來路被清晰地印在記憶中,他在腦海里勾勒走過的路,形成一幅地圖,“這個位置差不多了,我們先找人問一問,再繼續往里走。”
繞過一片雜亂的廢料堆,兩人找到了面前這個建筑的正門,伸手在濕漉漉的門板上敲了敲。
開門的是一位面色不虞的干瘦男人,看到奇怪裝束的拜訪者,他在眼前抹了一把,懷疑出現了什么幻覺。
“你好,我們是醫生,請問最近你或者你的家人有睡覺時間變長、很難叫醒的狀況嗎”克拉夫特詢問道。
干瘦男人疑惑地看著這個自稱醫生的鳥頭人,不明白為什么他要問這個問題。
出于想要盡快打發他們的想法,他還是回答道“不,這里就我一個人,也從來沒有這種事。如果你們是想賣什么藥粉的話,絕對是來錯地方了,沒人會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