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應該已經從乙醚的后勁里清醒過來,但出于抵抗心理或不愿面對現實的原因,還在裝暈不肯睜眼。
從人道主義角度,異界靈魂更愿意給一針“中樞到外周神經系統根本沒啥事但就要裝睡綜合征”特效藥呋塞米又稱速尿膀胱會完成嘴無法做到的勸說流程。
然而目前沒有這個條件,所以只能微動那只被砸中的右手,輕微骨擦音中,患者嘶啞咧嘴地睜開眼睛。看來不是什么硬骨頭,雙重含義上的。
是骨折無疑了,不用精神感官都能猜到大致是個什么狀況。
就這會,已經能見到輕微腫脹,活動時明顯疼痛感,伴粗糙、令人牙酸的骨擦音。那是完全性骨折斷面在發生相對運動時磨出的可怕聲音,在對方眼里尤為可怕。
此人正在饒有興趣地擺弄他的手臂,對扭轉變形的創傷毫無觸動,像品鑒烤壞了的午餐面包一樣平常。
“名字。”
“啊”跟想象中不太一樣,他還以為流程應該是對方暴怒地問是誰派他來的,再雙方拉扯一番,具體能獲得什么樣的小讓步取決于他能抗多久。
或者更壞一些,教會覺得他沒有價值,無聲無息地把他處理掉。
“這位闖進我地盤的竊賊先生,我想知道你的名字。”克拉夫特按住他的手臂,看樣子像隨時會扭轉一圈,把這根折斷的肢體變成麻花。
說真的,他有點被嚇住了,根本說不出話來。
有時候克拉夫特看起來像個草管人命的宗教審判庭瘋子,傳聞中最可怕的那種版本。而他只是個港口上膽大包天的竊賊,被一份兩個金幣的傭金騙來偷“一個教堂邊緣人的私人物品”。
那雙眼睛凝視著他,不耐煩、漠視,以及某種以他的詞匯量無法準確表述的陌生之物余韻。
就那么一個對視的功夫,他嚇得說不出話來。
克拉夫特轉向神父,無聲詢問自己的神態是否有什么不妥之處他剛想到了昨晚噩夢,有些分神。
阿德里安搖頭,以他接受懺悔的經驗,可能是克拉夫特表現得太溫和了,鎮不住港口陰暗角落謀生的人渣敗類。得親自扇這個試圖破壞自己下半生財富自由的惡徒兩個巴掌,讓他了解下為啥主的座下有懲戒天使。
克拉夫特阻止了神父,這里還是需要一個仁慈溫和形象的人,跟“反派”唱對角戲。
“好吧,不愿意說也沒有關系,沒有名字的先生。我并不急著知道誰惦記著這點藥劑,畢竟不管怎么樣他都還沒拿到不是么”
“我們可以談談別的,比如你的手,相信它對你的重要性不必我多說,但你可能還沒有我了解它。”
“前臂,它由兩根精致的骨頭組成,像用木架支撐起窩棚,骨頭撐起皮肉。它們之間的完美磨合使手能正常旋轉。”克拉夫特向綁在椅子上的聽眾展示前臂的靈活運動,突出尺橈骨支撐的旋前旋后。
“不過現在呢,你惡行的報應把它們攔腰截斷。想象一下吧,廚師的搟面杖砸在兩根魚骨上。”
“啪”他并掌成刀,勐地敲在桌面上,喚醒了意識喪失前一刻的痛覺記憶,“都斷成兩節,現在你的前臂里有四塊骨頭了。”
“哦,不用怕,我什么都不做,就在這看著。痛覺會讓你不自覺地用力,使骨頭斷茬翹起來。你看過風暴折斷的桅桿么木茬扎穿船帆。但它比木頭更硬,能扎進你的肉里。”
“聽到了嗎那種摩擦的聲音,就是斷口在移動,它還可能割破血管、阻斷血流,積聚的淤血讓你感覺脹痛、發熱發紅。”